六岁那年来周县的事一星半点都想不起来,她努力回想,除了头疼欲裂,旁的就没了。
仔细想想,能够意识回溯这个本事,似乎也是六岁以后才有的。莫不是同当年周县之行有关?
烙饼一般躺了小半个时辰,卫常恩起身了。喝了榆荷给她倒的热茶,才出房门,就见清文杆子一般立在廊下。
“清文?”她不明所以。
清文行了礼,解释道:“大人嘱咐属下跟在大娘子身边。”
“为何?”
“属下不清楚。”
卫常恩:“……”难不成丁牧野以为她有危险?
她抬脚往前院老钱的验尸房走去,清文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老钱还在忙乎,只说新到的四具尸骨内,有两具约莫是死了三年左右,另外两具则是五年往上。且尸骨全是女子。
卫常恩一想,若是这般,阿梅同一女子死于三年前,另外两具则同江阿姝一起,死于六年前。三年和六年,以及再往前的十二年,这些数字有什么意义?
离开老钱的验尸房,卫常恩又去了倒座房那边的书房,结果没见着丁牧野。听衙役说,知县大人带着三柳出街去了。
卫常恩有些疑惑,这午后日头火辣,出街是去查什么了?
清文便同她说:“大人去珍宝阁了。”
“为何要去珍宝阁?”卫常恩诧异道,忽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是玉珠子有了线索?”
清文点头:“说是玉珠子洗净了,上头有个极小的凤字。”
卫常恩的首饰大多是娘亲留下来的,对首饰并无过多注意,这上头刻了“凤”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她索性回了库房那的书房,又翻看了起了失踪人口登记的册子,将三年前同六年前失踪的女子做了一个大致的梳理。
这一理,理到了昏晓时分,筛选出了十几份有些相像的案卷。
天边晚霞红得深深浅浅如打翻了胭脂盒。直至晚霞只剩个囫囵边,丁牧野回了县衙,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大人这是怎么了?”卫常恩搁下案卷,抬头问道。
丁牧野拉了把椅子坐下:“珍宝阁一向爱在首饰上刻‘凤’字,我便拿了那玉珠子去问询了一番。那玉珠子,确实是珍宝阁出品,原是一副耳饰,算起来是六七年前的新品。因耳饰坠子过长,只售出八副。”
耳饰坠子过长?回溯场景里那倚门而立的女子身影在卫常恩脑海中一闪而过。
“若是仅八副,寻起来岂不是更容易。”卫常恩疑惑,怎么瞧他闷闷不乐的样子。
丁牧野点头:“那八副皆从京师珍宝阁铺子售出。”
“京师?那这边可能查到记录?”
“此处珍宝阁铺子乃六年前设立,掌柜的来自京师。也是巧了,虽无账本,这耳坠却尽由掌柜售出。”丁牧野眉头拧着,“好些人他已忘了,只记起了当中两人。其中一人……”
说着他看向卫常恩:“娘子可记得将军府有一位庶出的四娘子曾与丁府庶出的二郎有过婚约?”
卫常恩点头,要说卫四娘同丁二郎的婚约是多年前长辈定下的,可后来丁家不知怎的毁了这桩亲事,两家便起了嫌隙。去年新帝登基,重新提了丁卫两家联姻的事,这才把她嫁进了丁府。
“当时婚约作废,根源在我那庶出的兄长丁起元身上。他私下结交了皇商曹家的千金,与她有了首尾,不肯娶卫四娘。我伯父震怒,心知退婚比硬娶总好一些,这才退了这桩亲事。”
“原是如此。这我倒是头一回知道。可这同耳饰又有何干?”
“我那兄长一意孤行要娶曹家千金,曹家不允,要他入赘。伯父拗不过他,随他去了。曹家千金名为曹妙凤,对细长的耳坠极为喜欢。那玉珠子耳坠,想必是丁起元送曹妙凤的。”
“可曹家是在京师吧?”卫常恩不解。
“曹家在洪州有十几个铺子,周县亦有一家。他们夫妻每年都会来盘账。玉珠子是曹妙凤的可能性极大。”丁牧野面色阴沉起来,“其二,娘子不觉得有些耳熟?”
卫常恩不明所以,满脸疑惑。
丁牧野看她片刻,提了句:“曹家开药铺的。”
药铺,丁二郎,京师……
“请韩孟义保存木盒子的药材商人丁二爷?”是了,完全对上了。丁起元同手环之事有干系,曹妙凤同连环杀人有关系……卫常恩大为诧异,头皮有些发紧,嘴唇也干涩起来。
“此事还牵扯了塘河知县,依我看,这杀人案同手环之事脱不了干系。”丁牧野神色凝重,全然没了往日那种不咸不淡的口气。
“这两件事说起来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即便玉珠子是曹妙凤所有,那这两件事目前的唯一关系便是丁起元同曹妙凤的夫妻关系。”卫常恩想不通,丁起元要手环做什么?还是说丁起元背后有人需要手环,可这手环同连环杀人案又有什么联系……
她紧紧蹙起了眉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