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声音自头顶漫进耳朵,一字一句, 都教她头皮发麻。
曲妙妙有些后悔了。
这么好的夫君,真要丢了, 她舍不得。
“那你在家好好的,我就不和离了。”
和离是气话, 让他不往那贼窝里去跑, 才是真心。
久久, 崔永昌也不作答。
“你不应我,是吧?”曲妙妙恼羞成怒的将人推开。
咬着牙,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眼眶。
泪珠子划过脸畔, 落在衣襟, 三色樱花勾出来的暗纹染上深色,越发叫人难抑爱怜。
“乖乖,你别叫我为难。”崔永昌急切的去拉她的手, 想将人从新握在掌中。
曲妙妙五识被怒火塞满, 再听不进去任何的话。
“你且走吧, 去后梁郡做反贼也好,往西川郡做土匪也罢,我管不到你。”
她冷冷地笑, 嘴角的弧度依旧好看,却是带着寒人的钩子。
“崔永昌,我告诉你。你前脚出了这青州城,后脚我就跟母亲递上和离文书,日后各自嫁娶,再无干系!”
“等日后你的棺材打城门口过,我自领着我的夫君儿子,给你添两个纸人儿纸马,也算是咱们好过一场的情分!”
她这般话说得轻巧。
可钻进崔永昌的耳朵里,却比刀子还要锋利。
“你敢和离改嫁,我就杀了那奸夫!再弄死那小畜生!”
他的阿娪,一辈子都得是他的。
曲妙妙哼笑一声,蔑笑道:“自大得很,你腿儿一蹬,再管不到旁的,还要杀人,好大的笑话啊。”
崔永昌磨牙道:“我就是做了鬼,你也是我的夫人!”
两个人跟孩子似的,你一句我一句。
说出来的话幼稚,也格外地割的人肉疼。
外头路喜探着脑袋在花木后面偷听,宝梅在他身畔催促:“瞧见没?世子爷到底动没动手?”
“我没瞧见人影儿!”路喜也急地打转,脑袋左右摆着,想找个视线好的位置。
“哎呀!”宝梅气不过,将他推开,“你不中用,快起来让我看!”
路喜褪身后退,宝梅要挪步上前,绣花鞋面踩上了脚尖儿。
“嗷呜——”
随着路喜一声鬼叫,宝梅整个人五体投地地扑了出来。
“哎呦,好疼!”
“起起起!”路喜拉着她就要往回跑。
动静不小,屋里两个自是听得清楚。
曲妙妙忙沾了眼泪,推开某人的手,就要出去。
“你去哪儿?”崔永昌跟上,紧张地问。
小人人儿声色沉沉:“写和离书去,早些了了,也省的你不认账。”
“你敢!”追到主屋,崔永昌一把将人抱住,“阿娪乖乖,别闹了。”
“谁跟你闹了?”曲妙妙冷声回他。
没待崔永昌说话,就听遥遥的传来春姑姑的声音。
“瞧瞧,这就好上了。”
春姑姑迈二门进来,身后领着十几个丫鬟,另有刘大夫也笑眯眯的跟着一道。
“我就说吧,不用多一道儿的过来说和,夫人偏不听。”
她笑着指给身后刘大夫看,“这会儿子,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的,咱们倒成了碍眼的秃头了。”
刘大夫跟府里主子常打交道,也笑着附和:“您不过来,我可得跑这一趟。
曲妙妙忙推开某人,也不说话,径自回了屋里。
春姑姑近前打听:“还气着呢?”
崔永昌忙央求道:“好姑姑,您帮着给说说。”
“你呀!”春姑姑没好气地戳他脑袋,“哄好了这边,待会儿再去给你娘磕头,她平素里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听了你那些胡闹的话,愣是急地抹眼泪,又不肯叫我们瞧见,一个人憋屋里大半晌呢。”
崔永昌不认自己胡闹,只点头说待会儿去磕头。
“犟筋!”春姑姑看着他长起来,岂会听不懂他这点儿子小心思。
狠狠的替辛氏打他一下,又骂:“如今你老子不在跟前,你娘跟你媳妇就指着你了,这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不好么?非要去五迷三道的掺和那些!”
正说着,里间刘大夫请完了平安脉,一脸喜色的出来。
“少爷,得您过来一趟。”
“怎么了?”崔永昌当是曲妙妙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忙不迭的丢下春姑姑就往屋里去。
曲妙妙正赌气呢,别着脸,不肯看人。
刘大夫眼神儿在小两口间游弋几番,才拱手道喜,只说少夫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话音方落,曲妙妙愣了,崔永昌愣了连春姑姑也呆住了。
好在她老人家反应机敏,不过片刻,便扺掌大笑道:“真真是老天爷保佑!我去跟夫人报喜,你去开方子抓药,咱们府里这灯笼彩绸的,可得挂起来了!”
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