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虽然不太明显,但他愿意把这话当做舒先低头的标志。
这样他就不必再守着大而无用的尊严。
夜雨敲打外窗,密密麻麻,却隔着玻璃,听不真切。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原谅你。
我知道。
忧忧在房内踱了两步,反复捡取听起来维持高傲的措辞。
其实就算你不换身份,我也不会真正报复你的。
嗯。舒知道那些夜晚,和那把刀。忧忧总会在最后关头对他不忍。我知道。
只可惜,他不会。
舒永远都是最后关头离开的那一个。
言不达意的忧忧仿佛被洪流冲击的堤坝。当他听到手术、重症和遗嘱这几个词,和舒连在一起时,瞬间就垮塌了。全身心只剩下恐惧和悔恨。
曾经他以为他只会失去舒一次。后来他意识到,他可以反复失去他,甚至反复失去之后,再最终错过。
就像那个被舒忘记的行李箱,永远没有人知道随着列车去向了哪里。
其实我只是不能开口。忧忧语速越来越快。我害怕让你知道,相比你对我,我更在乎你。我也不是故意说那些话,每一次说过我都非常,非常的后悔你总是对我狠心。上一次你走,都没有带上我们的合照。我都偷偷将合照塞到你房间了我也没有丢掉你的东西,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舒,这一生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只害怕你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不让你离开。我知道我做得很糟糕。但但我是你哥哥。我们我们他紧张地咽下唾液。
外面传来拍门声,他恍若未闻,也不想要任何人打搅。
我们可以和好么?
傲慢的,漂亮的,争强好胜的兄弟,终于小心翼翼地说。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对人低头示好。
然而背后却没有动静,这让他等得有些恼怒。
门口的拍击声越来越大,几乎是撞击。
快开门!快门!护士喊道。病人没有心跳了!
什么?你说什么?忧忧感觉字句都是破碎的。没有一点真实感。他刚刚还在和我说话。他说他就要出院了
医护们流水一般冲进了病房。没有人注意他。他也仿佛失去了与生命沟通的更急。那仿佛是一场拔河。而床上的人已经通过了检票口,去向了单程的列车。
汽笛响起,列车缓缓启动。人们只能透过车窗招手。
快抢救!小陈喊着泪水喊了一声。
可是这位先生说不要抢救。医生面带悲戚。他也没有家属。签不了知情书
家属在这儿呢!小陈已经顾不得许多,顾不得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beta,而她面前是当代顶尖的alpha。她全力将忧忧推过去,然后哭着和阿程他们退后。
如果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早一点小陈离开病房,只能咬着嘴唇抽泣,肩头不停颤抖。
她是一个医生,也是一个beta,不能在这里放纵情绪。毕竟其他的病人还要休息。
这不是你的错。阿程拍着女友的肩膀,同时流下热泪。老师老师说过,他从来不会责怪学生的。说到这里两人都泣不成声。而且他今天过了生日,见了大家他说他很高兴很高兴没有什么遗憾了
只不过,再也没有人知道,忧忧的道歉他到底听到了哪里。
但那也不重要了。
最后他是如此平静,如此安详,或许那些激烈的往事,他已经完全地放下。
很多人疏远是因为误会。忧忧也一直这样以为。故事里的主角只要解开误会,就能皆大欢喜。
可现在他知道了,其实他们之间没有很多误会,而疏远,只是疏远。
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当他们离得足够远,他推得足够远,舒就没有了,再来哄他一笑的力气。
是为,无疾而终。
房间里忽然传来手机设置的标准提示音。
【感谢您的使用。全部数据删除,已经完成出厂设置。】
【您好,新用户。】
作为一个beta的舒,作为一个老师的舒,作为一个弟弟的舒,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按下了全部删除。
*
舒推着箱子,连夜离开的那天,忧忧做了一个梦。
这不是真的。他躺回床上,很像样地裹紧杯子,假装他根本没有下过床,没有去偷看舒的动静。这只是一个噩梦,舒没有走。只要我好好睡一觉,明天明天他就会回来了。
他对自己重复了许多许多遍,终于虚脱睡去。
梦中他和舒都是小小的模样,在那次激动人心的旅行。
可千万不要上错车。忧忧拿着他们的票,反复核对。
舒拖着行李箱,也在站台上张望。
车来了!
一波乘客下来,他们兴冲冲挤上去。
清晨的乘客要么脸色不善,要么是衣服无精打采的样子。只有这兄弟俩十分期待。
这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