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旅行。虽然他们谁也说不出那个旅行的终点。
忽然有人在窗外招手。忧!舒!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上错车了!
命运的一幕又开始了。列车已经开始一下下喷气。忧忧拉着舒,东倒西歪地破开人群,向门口跑去。
眼看车门就在眼前,忽然发生了变故。舒被行人绊了一跤,摔倒在地。而他手中的行李箱骨碌碌地,滚向了另一个方向。
舒!车门即将关闭,忧忧看到这个场景,害怕极了。快放手!别管那个箱子,我们快下车!
没错,这就是当年的真相。舒的确是那个推箱子的人,而忧忧是喊他放弃的那个人。
那是他们两人,共同的罪过。
梦境剧烈晃动起来,仿佛弥漫起白雾。
舒,你在哪里,快把手给我,车就要开了!
记忆与梦境出现了分叉。
小小的舒吃力从地上站起来,没有理会,反而去捡那个箱子。白雾中,那个旅行箱忽然变成了银色,舒的手上流出鲜血,变成鲜红的绳索,紧紧将他与箱子的拉杆捆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舒用成年后虚弱的声音说。这个箱子太重了我拖不动
别开玩笑了。忧忧心中恐慌弥漫。我们怎么能分开呢?我们必须一起走这不是我们的列车!
哥哥这不是你的列车,但却是我的。舒温柔有悲伤地说。你看,我们的票是不一样的。
忧忧定睛再看,他们的票竟然真是不同的列车号。
这怎么可能我不管,我不管!忧忧在门口大闹。舒,如果你不走,我也就不走了!如果不和你在一起,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说着,他就将手中的票撕得粉碎。
他这么一说,舒果然慌了神。哥哥,别任性,我这就来了。
列车里的气温越来越低。乘客都静静的,没有说话或动作。白雾渐渐变成一张纸白色麻布,罩在每个座位上。忧忧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觉得恐慌极了。
终于,舒拖着箱子,艰难走到了门口。
舒,把手给我
舒对他伸出了手,但不是孩童的手,而是成人后,瘦骨嶙峋、布满针孔的手。
这只手在接触的时候,突然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将忧忧从列车门推了出去。
提速的列车关闭了车门。
舒!摔倒在站台的忧忧顾不得其他,从地面爬起,追着火车奔跑。舒,你要去哪里!等等我!
成年的舒提着那个银色行李箱,隔着玻璃窗对他微笑,笑容有一种透明的,永恒的美。别急,哥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我们都会去的地方,我只不过先走一步罢了。
说着,他打开车窗,将手中的车票扔出来,逆着光对他挥手。这张票我用不上了,你一定要收好呀他的声音夹在风里,越来越远。哥哥!晚安!
站台上的忧忧跑得精疲力竭,最后跪倒在地,而那列车就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风拖着那张车票盘旋而来,静静落在地上。
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捡起那张车票,才发现车票在他手中,变成那个相框中的合影。
照片里,两个小少年相互依偎着。忧忧笑得漂亮又矜持,但紧紧拉着对方的手。
忧忧从梦中惊醒,泪痕满面。
他忽然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或许这一次舒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夜色很深,很冷。城市的白天是接纳,而夜晚是拒绝。
他跌跌撞撞追出去,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
回到家里,他看见那张被他挪进舒房间的合照,已经被精心擦拭过,此刻正静静摆在茶几上。
回到了,它最初的位置。
*
尾声
忧忧推着那个银色的行李箱,坐在闪烁的抢救室外。
有的医生并不主张抢救,觉得现在只是个形式,也不让忧忧碰遗体。
很抱歉。这位先生非常高尚,生前签署了遗体捐赠,并且要求其余部分火化。医生看着忧忧面生,知道他会是遗产继承人。医生见惯了世态炎凉,对于这种平时不见人、最后时刻才冒出来的幸运亲戚,没有什么好感。先生,这里没有您的事了。这器官捐赠需要检查评估。所以很抱歉
每一个字,每一滴血,每一口呼吸,最终都与他无关。
天亮了,昨日还祝寿的学生得到消息,也赶过来默哀。但这是一个工作日,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连同学校代表,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就要赶去上班。
他们多半认识,就像小陈和阿程那样的beta,互相拍拍肩膀,握握手,然后就从悲痛中获得了一点点力量,重新挺起身,迎接属于beta的,辛劳的一日。
没有人和忧忧打招呼。虽然他们可能在各种渠道见过他。但没有人将他们联想到一起。
终于他们仿佛是彻底无关的人。
确定啦,床位都空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