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刀别在腰上,那平平无奇的菜刀,一瞬出锋,煞气凛然。
他最后看了一眼众人,轻轻说:“从此,师门三百八十五口血仇自我而止,若我死了,你们谁也不许再寻仇。若我能回来……”
他朝二师弟笑了一下,“你需得备好一箩筐好话来夸我。”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个挺拔的背影。
曾经肆意的少侠葬身于汀中大火,风雪中不曾回首的是苟且的刀客。他拖一具残躯,血衣猎猎,千山间涌起无尽的杀意。
“我等太天真,以至于忘了,无纷杀不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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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藏锋
点翠山庄坐落在西京,曾有童谣唱过:“西京脚下,驼铃悠悠;点翠山庄,富得流油。”山庄初代庄主本是名点翠匠人,经年累月参透了种「死而后生」功法。
一次游历途中,他结识了身负奇术的西南妙手,两人结为夫妻,共同创立了点翠山庄。
庄中一室内,光华璀璨,照明之物竟都是夜明珠。侍者捧着膳食跪了一地,小声乞求着什么,一华服男子高踞塌上,充耳不闻。
男子在二十三岁上下,骨相端正儒雅,但神情恍惚,一张脸瘦脱了形,挂不住皮肉。
他与侍者们对峙许久,轻轻道:“我吃不下。”
“少主……”一侍从跪倒于地,泫然欲泣,“您这样……也活不过来,您就别糟蹋自个儿的身子了……”
他摇摇头,还是道:“我吃不下。”
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少主,门外有客求见。”
男子道:“我谁也不见。”
通禀者跪拜:“那客人说,青云山一别,聚灵处一面,不知少主,可还记得故人?”
男子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立刻下榻。他身子孱弱,几乎站不住,一下子扑倒那通禀者面前:“人在哪?!”
“在门外……”
话音未落,男子赤着脚,迎着风雪走了出去。侍从们忙跟上,他不用人搀扶,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脚底冻得通红。
门外铺天盖地,天地白茫茫一色。庄外石阶下站着一个满身血污的青年,一双凤眼冷厉刺骨,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黑衣人。
男子迎出去,不敢置信,颤声问:“你,你是凝风?”
凝风的鼻尖冻得通红,小心地护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闻言点了点头。
“裴少主,劳驾借宿……”他口里吐出来一口口白气,“一路过来,太冷了。”
裴钟迎他进了内室,又命人烧了热水,叫他沐浴更衣。凝风抱着怀里的人去了内室,一炷香后清洗干净,将手里的人交给了府医:“我师弟身受重伤,劳烦您帮忙照顾下。”
府医带着阿刃出去,凝风看了裴钟一眼,见他形容枯槁,皱眉道:“你弄成这样,是不要命了吗?”
裴钟听他之前所言,知道他已知悉自己之事,不觉红了眼眶,几日积攒的悲痛之情一泻而出,喃喃道:“昭……”
侍从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跪下:“少侠!少侠您劝劝我们家少主吧!他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裴钟招手把人赶了出去,凝风皱眉道:“哭有什么用?节食有什么用?男子汉大丈夫,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这样,是存心让昭昭不得安息吗?”
裴钟颓然一坐,“我何尝不想报仇……只是那仇家……”
那夜的记忆一瞬间充斥脑内,黑衣人,红衣重剑,水鬼,黑鸦……
凝风的手捏得作响,目光冷箭般射过来:“你知道谁是仇家?!”
他话里带着阴森森的冷气,像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鬼声。
裴钟猛地打了个冷颤,点头道:“危楼。”
“地狱十八道,危楼十九重……”凝风咬牙切齿,“果然,果然是他们。”
危楼乃三十年前崛起的一方势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楼主武艺高强,曾斩杀一宗师于剑下,故危楼肆虐多年,众人敢怒不敢言。
他看那凶徒的做派,心里已有了计较。点翠山庄暗桩遍布,裴钟如此说,应当是很有可信度的。
“我何尝不想报仇,只是危楼势众……以点翠山庄的势力,恐难应对……”
裴钟咬紧后槽牙,“我心悦昭昭,自然恨不得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但我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不能不顾山庄上下几百口的性命……”
名门高位,既是助力,也是桎梏。他日夜困苦,一瞬恨不得冲进危楼之中杀个天翻地覆,一瞬又心忧亲族部众,进退维谷。
凝风突然起身,「哐」得一声跪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裴钟疾呼道。
凝风重重叩首:“裴少主替我门众收尸,感激不尽。恳请裴少主再助我一臂之力,砍了那狗屁楼主的狗头,祭奠我汀雪门三百余口!无论成败,我绝不连累点翠山庄,只求少主看在昭昭份上,肯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