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钟没说话,凝风顺着他的目光向自己身上看,只见他出来匆忙,衣衫未来得及拉好,自脖子至前胸,遍布红痕,像被只硕大的蚊子叮了一样。
“凝风兄……”裴钟无奈叹气,“你们在我一个鳏夫面前,可收敛些吧……”
饶是凝风脸皮厚,也受不了这一番戏谑,讪讪地出了门。
岂料裴钟没完没了了,第二天在院子里列了一排人,跳大神。
凝风路过,用胳膊肘拐拐他:“怎么,终于还是忍不住疯了?”
裴钟人五人六地摇摇头:“昨夜昭昭托梦给我,说我整天和你俩凑一块儿,要时不时除除晦气。”
没等裴钟把他们扫地出门,二人就收来了北嵬飞来的信鸽。
二师弟继任掌门后,带着人在凝彩的庄子里休整后便回了北嵬山。
一门人硬是凭着毅力,开山劈岭,在北嵬建出了一模一样的汀雪门。
信上道,门派落成,掌门之女周岁,将设宴款待。
凝风莞尔,提笔回道:汀雪门郑凝风携妻来贺。
北嵬山苍凉不再,汀雪门前车马往来,一派热闹景象。山门前遍植柳树,取。”
留“之意。树下一群人翘首以待,为首的正是二师弟和凝彩,或者说是汀雪门掌门和掌门夫人。
凝山掌门的脸颊明显瘦了下去,面容成熟坚毅,长年的奔劳让他看上去比身边的夫人更沧桑些。
虽然瘦了,但他精神却很好,朗声道:“不知大师兄那家伙会带个怎样的夫人回来?”
凝彩夫人手里牵着个圆脸羊角辫的小团儿,正歪着脑袋,咿咿呀呀。
夫人体态丰腴,小腹微凸,显然是又有了。她闻言转头,对着她夫君道:“我着人配了助孕的补药,要是他们速度快,说不定能和咱家姐儿定亲呢。”
她喜滋滋地想,这童男童女知根知底地养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后喜结连理,倒是美事。
不过掌门夫人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只听一声马的嘶鸣,踏踏之音由远及近。
远处一行人打马而来,为首之人正是凝风。门人诸人已知晓他面容变化,纷纷喊道:“大师兄!”
凝风下马,看了眼面前的山门。正中「汀雪门」三字熠熠生辉,左右手位置分别是「风」「山」二块牌匾。
昔日汀雪门遭受重创,四字功法中,只有「风」「山」二派保留了下来。
而「风」,仍在左尊之位。
凝风与凝山掌门互撞了下肩膀,眼睛一热,道:“你是掌门,这「山」字,应当放在前面。”
凝山成熟稳重多了,摇头道:“我是掌门,但你永远是大师兄。”
相识近二十年,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和和气气说话,他们一对视,不禁笑了起来。
凝风与凝彩、老三见过。只见老三手腕上戴着个金环,好奇道:“这是何物?”
话音刚落,那金环上便出现了个虚影,是个褐发碧眼的异域少年,少年说:“三儿他大师兄,好久不见啊,我是归音面。这个三儿他说话不方便,你有事可以问我,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只要是他想的,我没有不……”
老三一巴掌把他拍了回去,眼神里杀出两个字「聒噪」。
“那次事情后,归音面便能化成虚影了,大概是灵气增加的缘故……”
凝山掌门解释道,又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些老三写香艳话本子的事。
归音面钻出来反驳:“这是风雅之事!”
眼看他又滔滔不绝,凝山只得转移话题,他左右看看,“嫂夫人呢?”
“车上呢……”凝风笑着说,“他害羞,我请他下来。”
说罢,他站于马车之下,伸手作出个「请」的姿势,一只修长的手从马车内伸出,与他握住,接出个身量极高的人。
众弟子都伸长了脖子,但那人用斗笠包的严实,连根头发都不露。
凝山不解:“师兄,这是何意?”
凝风向他眨眨眼,很有派头地一揽「夫人」的腰,道:“太好看了,别让不相干的人看去。”
到了前厅,「嫂夫人」才缓缓将罩面摘下,只听一阵「泠泠」的钗环声,斗笠下露出张绝色的面容,乌发上盘成环做「飞天」样式,风姿瑰丽,他双眸剪水,表情却略显无奈。
「嫂夫人」轻扫过众人,神态冷清,却别有种冷艳的风情。不知内情者面红耳赤,知内情者瞠目结舌。
大堂内安静了许久,凝山回过神:“小……小师弟,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有洞察力敏锐的,回过了味儿,互相耳语着什么。
阿刃拍了拍凝风的肩,声音中带着点难察的宠溺,将凝风教他的话说了一遍:“我家那口子说,既是回娘家,必要这么穿才好。”
众人呆愣之后,张口狂笑,纷纷上前道贺。
凝山笑道:“你们可要请我们吃喜糖喜点。”
空气突然凝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