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持刀的手往前一推,刀鞘尖戳到少年的左胸口,“或者这样——”
手腕翻转间,刀鞘已抵住沈厌的脖子,“都可以,最重要的是,要让你自己不受伤害,知道吗?”
沈厌嗯一声点头,他接过那把裹着兽皮剑鞘的短刀,左右手互甩两下,反手持刃看向林殊星,“死了怎么办?”
“什么……”林殊星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受伤就可以吗?”
“嗯……是这样。”
听到青年肯定的回答,沈厌翘起一边嘴角,他像是得到了什么宝物,稍显青涩的俊脸被柔化,连那几抹疤痕都显得不那么怖人了。
林殊星瞧着,不知怎么突然将少年和记忆深处的某人划上等号,奇怪,他纳闷,明明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师兄在想谁?”沈厌的声音靠过来。
林殊星怔愣过来,整理衣摆的手指颤了一下,他回避那抹视线,十五岁的沈厌只到林殊星的肩膀高,瘦弱单薄,但他的视线却能给予人极强的精神压力,那仿佛一种「天赋」。
沈厌不依不饶,反手将短刀插进腰带,绕过去看他,“师兄看着我的脸在想谁。”
这不是个疑问句,沈厌笃定的神色泰然自若,像是不介意似的,不仅如此,还带着几分允许与纵容,林殊星无奈,伸手捏少年的脸,沈厌因为这个动作僵直了身体,像个木头站在远处,不说话,也不动了。
“我只是想起有个人,他曾像我教你这样……教我使过刀。”
“无情尊吗。”
“不,不是我师父。”
“许辰?”沈厌撩了眼,心想许辰比他大师兄还要年长几岁,对方曾与林殊星亲密无间、形影不离,这样的人让林殊星日思夜想,连与自己说话时都要走神想他,也不无可能。
林殊星彻底失言,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想解释,唇边浮起柔软的笑意,青年修长白皙的食指点一下少年的眉间,晃晃脑袋,不说话了。
脸臭的沈厌被这一戳彻底软化,清冷的风挂着细雨飘进来,天色变得暗沉,气质温润的青年一身白袍立于萧边,疾风吹得衣袍簌簌作响,黑发与月白色的布料裹挟在一起卷到风中,似要羽化般如梦似幻。
沈厌凛着眉眼走过去,强风让他步伐摇晃,却无法阻挡他走向林殊星的脚步,靠近了,少年猛地抓住那抹月白,鼻尖的冷香让他沸腾的血冷静下来,雨水拍打到面颊上,沈厌伸手抹了一把,听见青年说:“到了。”
玄月萧下,云朵已化为丝丝雨意降落,篝火辉煌的海湾沿线,明晃晃的灯笼与灯盏绵延不绝,由东至西,由南向北,灯火璀璨得如同乱世中的明珠,整座洲府被水波晃动的十刹罗海簇拥着半个身体,是海港,也是陆地,是危险的巢穴,也是三界的瑰宝,这块地界,便是明月洲。
明月洲,到了。
洲府城门口,守卫们按部就班执勤守岗,入城的队伍排了三列,一列人类,一列妖魔,一列鬼怪。
三界讲究入乡随俗,妖魔鬼怪来到人界参加三界大会,自然要恪守人界的规矩,反之亦然,这是天道的意志,无人能出其左右。
林殊星拉着沈厌站到最左边的队列,他们旁边站着四只脚落地的蟾蜍,疙瘩遍布的绿色背脊上搭着一顶明黄轿撵,门帘挂在一角,里面坐着个人模人样的蟾蜍人。
“人类,你瞧什么?”
林殊星指尖转着玉箫,施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并不多么温和,反而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意。
沈厌吊着一双黑瞳,顶着蟾蜍人的眼神撞过去,像是在说就看你了,怎么的?
那蟾蜍人似乎从未如此被人用视线「羞辱」过,浑身疙瘩涌动,轿撵下的「轿夫」不堪其重,沉甸甸的肚腩都要贴地,队伍前进几步,林殊星牵着沈厌跟着走,还没动教,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爷这就跟你来练练!”
阴恻恻的声线让沈厌猛地回头,身周黑气四溢间,竟惊得那约有一丈高的蟾蜍立起身体,前后四肢颤颤,身上的疙瘩都变得暗沉,瞳仁放大,反常至极。
“你这畜生又犯的什么病!还不碾过去——”
“大人,那是玄月萧。”
一句贴在耳边的解释让蟾蜍人双眼眯起,“玄月萧?!”
“无情尊坐下首席大弟子。”
耳边的小蟾蜍说完话便继续沉睡,不消过多思考,曾经那位「玲珑血葫芦」的大名早已让这蟾蜍人浑身打起摆子,他是妖修,是天生信奉强者为尊的种族,对强者的敬畏与恐惧流窜在它们的血液里,蟾蜍人望风而逃,连轿撵都舍弃在原地。
闹剧过后,终于轮到林殊星这边入府了。
林殊星回头看,发现身边的小尾巴丢了,“沈厌?”
青年四处找找,于深沉的夜中见到身着白衣的少年站在那吓昏过去的妖兽旁。
林殊星的第二声呼喊成功将少年唤到身边,他看着沈厌将那尊巨大的身体收入储物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