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脾气发作之前,阿雀将自己的脑袋低了下来,视线与他持平。
一双金色的眸子忽然就闯入了他的视野,贴近的面庞让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阿雀握着俊国的手,带着凉意的手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俊国,倏然间感受到了手背上传来的温热感——是来自神代雀的温度。
几乎可以称得上亲近的举动让他明显变得局促起来,乃至有些不安。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神代雀这样做的意图,但心底里总有奇怪的念头打乱他的思绪。
他冷静不下来。
阿雀很认真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会显露出这种纯粹而又近乎天真的情绪的孩子,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鬼舞辻无惨了。
他令阿雀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见到了年幼的夜卜,他称藤沼为“父亲”。
阿雀和藤沼站在树下,阳光被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影,坠落在皮肤上折射出一种闪烁般的状态。
「真好啊。」
注视着远处正在奔跑着的夜卜,阿雀轻轻地感叹着,罕见地流露出安静而的神色,那样的神色近乎温柔。
那也不像藤沼所认识的入内雀了。
小时候的夜卜有着一头深黑色的头发,眼睛的颜色让阿雀想起了另一个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被夜卜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是藤沼的恋人。
阿雀忽然对藤沼说,「我也想要。」
她认真地注视着身边的青年,眸子的神采完全不像是心血来潮。
神代雀也曾想要一个,和自己心爱的人,有着同样漂亮眼睛的孩子。
藤沼习惯了她的性格,只是笑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他没有给阿雀泼凉水,告诉她这样的结果必定是什么都得不到。
哪怕是说了,阿雀也会反驳他。
她一直都很努力,直到现在仍是如此。
但有些东西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这世上有太多无功之事,哪怕明知道没有结果,也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她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里。谨慎而又张狂,矛盾至极。
藤沼也是如此。
一方面连自身的存在都要小心翼翼地隐藏,另一方面却又猖狂到前去挑衅“天”。
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阿雀又变得理直气壮了。弹了一下脑门而已,大不了弹回来就好了。
不仅如此,“对不起。”
阿雀注视着那双漂亮的红梅色眸子,笃定地对他说:“你会原谅我吧?”
明明是问句却没有任何疑问的意味,有的只是肯定。
这样的肯定让人心生不快。
俊国没有说话。
某种奇怪的情绪在他的心底里升起,四周仿佛在顷刻间变得空旷而又安静。
他仿佛听到了琵琶的铮鸣声,那声音逼近如亡魂的哀嚎。
——很奇怪。
——很生气。
不属于“俊国”的思想在脑海中游走着,他对神代雀说:“不会。”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仿佛又变回了鬼舞辻无惨,沉积在眼底里的只有憎恨。
神代雀不喜欢那样的目光,但她喜欢那个人。
哪怕他早就已经不再是“人”。
阿雀很冷静,但她越是冷静、头脑越是清醒,反而越是容易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比如她每次杀自己男朋友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手抖过半下,她总是冷静而又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和犹豫。
神代雀总是很清楚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事,在什么样的人面前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俊国的手掌,那孩子的手掌小小的,甚至还没有阿雀的手那么大。
就好比他坐在阿雀身边的时候,悄悄移动着视线,不刻意抬起脸,能看到的只有阿雀的下巴。
她的皮肤白皙柔软,下颌的线条委婉纤长,脖颈像是稍稍用力就可以扭断。
阿雀将他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的眼睛弯弯的:“那么,要杀我一次吗?”
“……”
俊国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他甚至开始思考母亲究竟是从哪里找来了她,把这种东西带回家里,获得的除了灾祸之外不会再有其他。
阿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前男友居然会有这么正常的时候,但要是她知道了,肯定也会说无惨变得好可爱。
就像是真正的小朋友一样。
小朋友不可以谈恋爱,也不可以做其他的事情,最多只能牵手手。
而俊国不想和阿雀牵手手,他嫌弃地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往椅子上退了退,离她远了一些。
阿雀耸耸肩,笑着问他:“是开玩笑的啦,你当真了吗?”
“没有。”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