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科普一下,所谓怀孕不让穿高跟鞋,是因为怀孕体重的增加导致身体前倾,穿带跟的鞋会导致孕妇脚步不稳,但孕初期不用考虑那么多。”陈樱顿了下,“算了,我和你解释这个干嘛,反正你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
若是放在平时,沈枫也乐意和陈樱多扯几句,可现在门外还有一群等着审批价表的员工。沈枫叹口气:“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汇报工作。”陈樱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一手撑住下巴直视沈枫,“沈总不是在过年期间给我指定任务了么,现在不想听听成果?”
沈枫一愣,还没想好自己是否想听这些,那边陈樱已经开始滔滔不绝说起来。
她说不和小竹生活在一起还不知道,他们这个弟弟现在真的变了很多。说他在南方住了几年,口味都变得不一样了,豆腐脑居然要放白糖才吃的下去,她做为“半个上海人”都没小竹夸张。
更搞笑的是,原本住在平房里长大的小屁孩,现在居然怕虫子。沈敬竹非说是南方的蟑螂和北方蟑螂不是一个物种,强行给自己找回脸面。陈樱嘲讽他好久,最后沈敬竹只能坦白,他刚到杭州时住在半地下室里,那个破环境连墙缝里都有不明生物,某天早上一睁眼,就发现枕头边趴了一只手掌大的虫,刺激的场面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沈枫听得非常入神,不敢漏掉任何一个字,陈樱带有些调侃意味的话语填满了他错失的时光,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越听心越疼。
原本被他捧在手心的少年,独自一人走过了那么多艰辛的岁月。
陈樱只在不可思议地感慨着小竹口味的变化,可沈枫却想到,也许曾经有一天清晨,沈敬竹跑遍了那个陌生的城市,只为吃一碗咸豆腐脑,却最终在失落里接受了截然相反的味道。
他在被虫吓到的那天一定对半地下室产生了抵触,他又会不会在门外徘徊纠结大半个晚上,最终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再次回到“恐惧”的环境里。
“他是不是变化很大?”陈樱垂下眸,“但我最没有想到的是,小竹变得不自信了。初二那天他在改一份设计稿,整整一天都没休息,至少画废了7、8张废稿。可笑的是,那些废稿都不是甲方否定的…我当时问他,怎么不先给甲方看看再改动。你猜他怎么说?”
沈枫:“……”
陈樱近乎残忍地复述了沈敬竹的回答:“他说,我从十八岁以后,便害怕听到‘不喜欢’这三个字。”
这一瞬间,沈枫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拧巴住,又一寸寸往外拉扯着。
只听陈樱又说:“沈枫,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沈枫沉默片刻,自发认领了这个称呼,“我是。当初我想得太简单,和他结束的也过于草率——”
“我不是因为你甩了小竹才骂你的,而是因为你现在的行为。”陈樱冷漠地打断他,“沈枫,你现在还来关心小竹做什么?或者说,你还联系他做什么?你不会真的幻想着你们能成为‘兄弟’吧……你的每一次联系都是在提醒他,你们有着多么不堪的过去。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一厢情愿地伤害他,现在又一厢情愿地对他好,借此期盼着他的原谅,再没心没肺喊你一声‘哥’,可小竹他从来都不想要你的‘对他好’!”
“你既然不再喜欢他,怎么还能舔着脸纠缠他呢?就当我这个做姐姐的替他求你,放过小竹行不行?”
沈枫有片刻的恍神,他的大脑在接收陈樱的话语,可是却好像处理不过来一般,他听不明白陈樱的质问。只能凭借着本能反驳说:“我没有不喜欢,从来都没有。”
陈樱似乎达成了目的,挑着眉说:“那就去和他说啊。”
“不…不是。”沈枫磕巴了一下,他努力跟上陈樱的思路,试图给这件事情注入正常思维,“他现在是我弟弟!而且…他去杭州前就已经不喜欢我了。”
“哦,懂了。”陈樱说,“他不喜欢你了,所以你就不敢再追;他是你弟弟了,所以你就压抑住真实想法。”
“你一方面拼命对他好,自我感动一般证明你对他的爱,然后在现实面前又像个唯唯诺诺的胆小鬼,竭力逃避着这份感情。”
沈枫彻底呆住。
可陈樱没放过他:“沈枫,你的喜欢未免太低廉了吧。”
一直到陈樱离开,沈枫都没拉回思绪,他忽然意识到,他和沈敬竹之间的感情是一场未知的冒险,从始至终,小竹子都作为勇敢的一方先行探路,然后再回过身紧紧握住他的手。
而旅途中的危险迷惑了沈枫的心,来源于性向和家庭的顾虑一直阻止着他感受身边人掌心里的温度。
甚至分手初期,面对严潜的质问时,他都在说“竹子人生才刚开始,我不能接管他的人生”。
但万一小竹子心甘情愿呢。
退一万步来讲,现在的沈敬竹也算是按照他的心愿,见识过了世界的美好,可自从重逢以后,沈枫都没有亲口问过他“还有没有可能再喜欢自己”。
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