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嵁暗忖,俞屹冬虽然年纪大了有不少旧疾,但像他这样的老江湖,进一次局子应该不至于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难不成真是因为怀疑他背叛所以气病了?可他还是觉得俞屹冬看起来离奇虚弱。
“身体还好吗?”头上毕竟还顶着被俞屹冬砸出来的伤口,庄嵁这回问得别别扭扭。
俞屹冬紧皱着眉,又猛咳了两声:“没事,死不了。”
屋内安静的停顿中,介舒抬眼望向俞屹冬,蓦得来了一声:“俞叔好,好久不见。”
俞屹冬吃惊于她的过分坦然主动,但还是硬着头皮,佯装一切相安无事地回答道:“小予,好久不见了,你长大了,走在路上,俞叔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这不是特意来给您认认吗?还是我不周到,这些年也没机会来看看您。”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机灵。”说着,他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
庄嵁紧绷着神经,始终观察着屋内的动向,片刻也不敢放松。
很快就有人排着队进来上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俞酉志又带人端着红酒进来:“小庄,你的伤能喝酒吗?”
庄嵁摇头:“今天就不了。”
她又用眼神询问俞屹冬。
“稍微来点儿。”
她点头,那服务生正往俞屹冬杯子里倒着酒,桌子对面的介舒突然主动开口:“阿姨,麻烦给我满上,我陪俞叔喝点儿,谢谢您。”
“行啊,给她倒上。”俞酉志差了服务生,隔桌望向介舒的目光里多少有些只有她们二人能明白的警告意味。
庄嵁扭头看着介舒面前一点点满上的酒杯,在桌下捏了捏介舒的手。他们出门前明明讲好了尽量不要在这儿吃喝,现在她却突如其来地主动要酒喝?他开始头疼了。
更叫人头疼的还在后面——酒瓶子刚刚竖起来,介舒就端起酒杯对着俞屹冬盛情道:“俞叔,这杯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俞屹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在揣测她的动机,可她就只是仰头咕嘟咕嘟地鲸饮了整杯酒,还对他恭敬地点了点头。见此场景,他也只是小抿了一口。
俞酉志起身打破僵局,习惯性地给俞屹冬夹菜:“先吃点菜啊,别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
“嗯。”俞屹冬很是顺从地吃完了碗里的菜。
大概是因为瞿榕溪此前已经对她透过底,所以介舒对俞屹冬面对俞酉志时的顺从感并无惊讶,她只是仿佛得了某种慢性疾病般不适。
介舒侧头看了一眼庄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不吃不喝,看起来就很不自然。但她感觉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俞屹冬和俞酉志过分亲密的关系,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此刻或许满脑子担心的只有他们怎么活着离开这里。
一直到俞酉志也开始动筷子,并且反复提醒他们俩多吃点时,他们才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零碎的菜。
“介舒,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工作还是念书?”俞酉志问。
“准备做老本行,端盘子、洗菜、拖地都行,你们这儿缺人么?”
庄嵁默然听着,明白她这是故意在阴阳怪气,这桌上她能内涵的似乎只有俞屹冬一人,可是把俞屹冬惹怒了对他们并没有好处,于是他思虑更深。
俞酉志并未因这古怪回答有任何可见的情绪波澜,她又问:“小庄,我和你爸爸想出去度假,正好让你试试看独当一面,你怎么想?”
庄嵁正要回答,却被俞屹冬生硬打断:“我还没决定,他阅历不够,我不放心。”
俞酉志佯装不悦:“不是都说好了吗?我机票都买好了。”
“我说了我还需要考虑。”俞屹冬看了介舒一眼,又望向庄嵁,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你就逞强吧,身体都这样了,还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俞屹冬语气柔和下来:“这事儿以后再说。”
“哦,对了,我的药膳汤怎么还没端上来?我去催一催,炖过了就没效果了。”俞酉志急急匆匆起身出侧门,包厢里瞬间又陷入寂静。
不多久,俞酉志从侧门走出来,语气如常地提醒道:“别呆坐着了,吃东西啊。”
俞屹冬无奈地提醒:“吃了不少了,你别忙了,也坐下吃吧。”
“嗯。”俞酉志途径俞屹冬身后,动作熟稔亲昵地用右手环上他的前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俞屹冬正听着,她的另一手忽得从他左肩后伸出,头顶射灯在她手边折射出一道银光,她右手顿然滑过。
下一秒,俞屹冬的面目遽然狰狞起来,他哀嚎的声音被堵在喉咙之下,成了哑火的呜咽,他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眼睛死盯着对面的介舒,仿佛能在她眼里看见身后的俞酉志仰起的下巴。
这眨眼之间,他只听得俞酉志在他耳边用和往常一样温柔的语气说:“我终于替他报仇了。”
鲜红液体从他指缝间喷薄而出。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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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凝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