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颢子和小洁也要出发,他们计划潜入中央神庭,去母神最后停留的地方寻找机会。
小洁留给我的是糖果,白颢子那厮却给了我一盒烟。
首相大人很不赞同:”吸烟对人体有害。” ”我们又不是人。”
白颢子终于暴露了他的本性,不仅没了敬语,还胆大包天地揉了一把我的脑袋,把我都给撸懵了。 ”你他妈......”
他点上一根吸了口,剩下的塞进我的嘴里,说:”不高兴的时候就不高兴呗,该丧丧,想骂娘就骂,反正我们走了别的虫子也不值得你笑,攒着点,回来笑给我们看,有奖励。”
我呸呸吐掉,两拳捶走这不要脸的家伙,”想得美,滚滚滚!”
青烟散尽,人去楼空,我从地上捡起熄了的香烟重新点燃,第一口就呛得眼泪汪汪,还烫了被子。
眼泪砸在烧出的破洞上,我低骂道:”混蛋......要早点回来啊。”
第20章
红色的雪花越下越厚,虫星降到了史无前例的低温,地表上再没有活物。
我时常眺望远方,试图从中分辨出一丝归来的白色,然而日升日落,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红色,和渐短渐熄的白昼。
极夜降临前的一小时,377停止了呼吸。
我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珑宫里的地暖烧的很旺,但依旧无法温暖他渐凉的体温。
衰竭令他丧失了视力,双目无神,但那双天空一样澄澈的眼睛依然很美,倒映着他短暂的一生。他似乎回忆起了高兴的事情,眸光闪动,忽然叫我:”502,你画的月亮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是很久以前,我暗恋叶的时候偷画的他,一不小心拿到了交流会上展览,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我知道377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和他一起笑了,我握紧他冰凉的手,低头一边笑一边流泪:”没有什么特别的,我那时候很笨,喜欢上一个人,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画了。” ”是这样?”377眼眶微微突出,复又阖上,因为太瘦,点头的时候下巴和琵琶骨还隔着好一段距离,他笑着说:”1551猜的没错,念书的时候他也经常画我。”
377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没你好,他描阴影老是下手太重,还爱怪笔的毛病,可不讲道理了。”
力气好像又回到了这具风中残烛的身体中,令他苍白干枯的脸颊浮现稍许绯色,377絮絮叨叨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没头没尾,大部分都跟同一个人有关。
好像已经很久没人愿意听他讲话,377格外兴奋,说完后长长吁出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扭身体:”抱歉,说了很多你不感兴趣的奇怪话吧,我以前就有点话痨,现在好很多了。”
我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捏捏他的指尖:”谁说我不感兴趣的,我都笑出眼泪来了,不信你摸摸看。”
377的手被带着来到我的脸上,但他并没有往眼角摸,只是想兄长一样用最后的力气轻轻捧着我的脸,我恨透了这样的告别,却不敢挣动,377瘦得可怜,我怕稍一使劲就会折断腕骨,这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令我深恶痛绝。 ”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会很乖,别走......”我近乎哀求地亲吻他的手心,泣不成声。 ”哭什么,你该为我高兴才对,”377咳嗽几声,”你的病也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他还不知道解药的真相,无色做过基因测序,我和377的基因并不互补,就算吃了他也不会起作用,但我还是答应了377让他安心,哽咽道:”会的,以后我年年给你烧最好的颜料和纸过去。”
377被我逗笑了,咳嗽得更厉害,等到好不容易止住,最后一丝血色也在他脸上褪尽。
那一点水漾的波光在他眼中慢慢消失,弥留之际,从不肯给我添一丝麻烦的377说出了最后的请求,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附耳过去,听他断断续续说了许多,看向他隆起的小腹,眼睛慢慢睁大。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答应了他。
雪越下越大,第一主恒星西斜,第二主恒星徘徊在南边的地平线,最后的白昼透过玻璃照在我们身上,谁也不知道极夜之后这颗太阳还会不会升起,这个前所未有的冬天太冷太冷,虫母病倒,战火不休,整个虫星充斥着绝望,一切似乎都看不到复苏的可能。
风雪将1号部落的进犯阻拦在边境线外面,可暗中的袭击依然步步逼近珑宫,显然吃掉近半数同类的1号虫母依然重病缠身,他的雄虫已经杀疯了眼。
此刻我身边正是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也许明天就会被抓走吃掉,这样算起来,其实我和377剩余的光阴相差无几,他从此刻起长眠,我在黑暗中徘徊,依旧前途未卜。 ”陛下。”送药的虫子来提醒。
我回过神,轻轻阖上377的双眼,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最后一刻,他在想着什么,又在为谁流泪呢?
是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还是腹中停止蠕动的虫卵,抑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