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年辗转多处,没有比那套房子更让他留念的地方了。
他和姜信冬从相遇到相悦,从热烈到破裂,一起用过的杯子,一起睡过的枕头,暧昧的触碰,浪漫的拥吻,相爱时的欢欣喜悦,分手时的苦不堪言,都能在那里找到佐证。
如果这几年他们能一直住在那里,一定会很幸福。
可惜没有。
所以贺听有顾虑——害怕旧事重演,害怕重蹈覆辙,害怕美好的东西再次破碎。
可是比起害怕,他更舍不得姜信冬难过。
无论多少次,只要悬崖对面站着的人是姜信冬,他都会选择赴汤蹈火,哪怕结果是万劫不复。
回国的事情被提上议程,姜信冬在国内替贺听找了一个顶尖的心理医生。
医生需要贺听过去几年的病例,米娅在云盘上存了一个属于贺听的文档,最后一次面诊的时候她把登录账号密码发给了贺听。
贺听没打开看,以为里面只有一份病历文件,就顺手转给了姜信冬。
文档总共有3个G,姜信冬全部下载到电脑,在回国准备演唱会的飞机上打开。
几份文字资料很简单地记录了这几年贺听的精神状态:
贺听刚出国那一年是重度抑郁,有三次尝试过自杀,但因为各种原因作罢,有至少二十次自残行为,多数是在手上。
出国第二年重度抑郁开始转变为中度抑郁,恢复主要原因是药物治疗和贺辰星的陪伴。
……
去年贺辰星去世后,贺听只回去面诊过一次,当时米娅的记录为:疑似生活遭遇重挫,病情复发,需要密切关注。
米娅习惯面诊时录音,以便之后进行更好的治疗和病例分析。文档里除了文字资料,还有贺听面诊时的录音和文字记录。
姜信冬按照文档标注的日期线一个个打开文字记录,最开始几个月的录音里贺听几乎不说话,一个小时的疗程,他和米娅的对话不超过三句。
接下来贺听渐渐开口,面诊录音基本上也是一问一答:
米娅:觉得活着没有意义?
贺听:嗯。
米娅:那为什么要来找我?
贺听:我怕他知道了,会有一点点难过。
米娅:他?
贺听:前男友。
米娅:很喜欢他?
贺听:嗯。
米娅:我看看你的手,没有新的伤口了,最近心情有变好?
贺听:他出新专辑了,很好听。
米娅:有没有想过联系他?
贺听:想过,但是喜欢他的人太多了,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他还会喜欢我。
米娅:不要总是一个人瞎想,有些事要当面问清楚。
贺听:其实我也不奢望太多,他这么耀眼的人,拥有过一个夏天就够我怀念一辈子了。
米娅:有没有打算认识新的人,发展新的关系?
贺听:尝试过,失败了,和别人见面的时候总是想起他。
米娅:继续尝试,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贺听:没办法,如果你见过天空中最闪耀的星星,就会发现其他人都黯淡了,入不了眼。
米娅:可是他现在在天上,你看的是他在水中的倒影。
贺听:是倒影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会继续看,继续捞。
姜信冬一段段听,心脏好像被拉扯开,裂了道很深的口子,泛着细细密密的疼。与其说这是贺听五年来的病例,倒不如说这是五年来贺听对他的表白。
一段又一段,注定绝望的、无声的、得不到回应的表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像贺听那么傻,在无人问津的几年时间里一厢情愿,乐此不彼地反复说着爱,却又不让那个人知道。
这种爱沉默又痛苦,却在被时光碾过的年年岁岁里,安静得令人心动。
“您好,您好,”空姐拿手到姜信冬面前晃了晃,“您没事吧?”
姜信冬拧了拧眉心,嗓音又低又哑,轻得几不可闻:“没事。”
“我刚刚叫了您三次,”空姐笑笑,“您想吃什么?”
姜信冬摇头:“不用。”
空姐走后,姜信冬又打开最近的一段录音,时间显示这段是一周前录下的。
米娅:我真为你和他感到开心,可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还有些顾虑?
贺听:我恶病缠身,不是他的最好选择。
米娅:所以你……现在怎么想的?
贺听:他以后随时可以抽身的,我不会让他难办。
米娅:可是你问过他的想法吗?不要低估他对你的感情。
贺听:他值得最好的,但我不是。
……
下飞机后,姜信冬约庄高阳出来喝酒,喝到位了,把贺听的事也说得七七八八。
庄高阳脸上时而煞白,时而震惊,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话也说得语无伦次:“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