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臣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他的情绪跌到谷底,许多个夜晚他沉着脸望着窗外,一直熬到黎明。
肖磬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仿若成了诅咒,化作墨绿色的藤蔓,死死缠绕在自己身侧。
一帆风顺的爱慕第一次撞上瓶颈,进度开始止步不前。他一直尝试着往上一层的高圈进攻,但对于出生高贵的顶流品牌而言,爱慕就像是刚进城的臭小子,根本不值得他们斜去一个目光。
奢侈品内尊卑贵贱,地位分明。除了小部分品牌例如QCX是白手起家外,大部分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老品牌。他们有足够的底蕴势力,如同一棵老树,枝芽分散,根茎牢牢扎在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他们无畏风雨,同时也因为过高的身份而看不见自己身侧刚刚破土的嫩芽。
可他不甘心。他从来不信人与人只能在一个圈子里交际,既然他可以正式步入这个“世界”,自然便能走进内圈扎根在这片土壤上。
沈穆臣知道自己陷入病态思维,或许是人们背后的议论,亦或是长期的睡眠不足让他无法再集中注意力,以至那些恶意终于寻得缝隙,从地狱内探出头,嬉笑着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贪婪、自负、无穷尽。
他的肩膀越来越沉,甚至连喘息都变得困难。他想休息,想停下脚步,可身后无路,脚下的阶梯又随时会裂开,他只能不停地往前走,戴着这些沉重的枷锁,一刻不停地往前走。
“爱慕?没有听过,小牌子吧。这些年经常有年轻人怀着一腔热血妄想在这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可惜,他们大多死在了自己杀出的路上。”
“风头倒是挺大,产品我也去看过,确实不错。不过这种小公司能够站起来,你觉得背后是谁在帮忙?”
“听说他大学成绩不错,实习公司就是QCX。啧,你们想想,QCX什么规模,缺他这一个实习生?多多少少有点背景。而且啊,我问过我爸,他说这位沈总的信息查不到,有人在罩着呢。”
“之前在那里装神秘,好多活动都不参加,现在晚宴倒是去的勤。你是没见过,那些女人一见他立马涌上去,甚至不少女明星为了能够和他见面,想尽办法去买那个会员权呢。”
“要不说这些皮相好的会来钱呢,哎不像我们,长得一般般,也只能靠手里这点股份过活,哪里能像人家那样招招手就是资金,随随便便就能开家公司。”
“我听顾哥说,这位沈总一直想办法进到他们那个圈子,他也不想想,我们顾哥是什么身份——”
“但是我听说,这位沈总和裴少有点关系。”听到这话,那位富二代脸上神情有些许不自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一下浮现出畏惧的神色,就连眼睛都慌张地来回转动,“这位沈总不会和那位……有关系吧?”
场上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少爷们顿时安静下来,有人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嘟囔道,“当时他不是发了很多邀请函,谁知道他最后看中的是谁?”
“卡文迪许和这位爱慕沈总是合作关系。”一直坐在角落里闭门养神的女人睁开眼缓缓道,“那位的事情还是少打听为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穆臣听到过很多这样的风言风语,他佯装镇定和不在意,温柔地同每位能够谋取共同利益的商人笑谈,握手,然后相约下次会谈见面。
他没有再去翻看肖磬之前留在对话框内的日常,亦没有去翻她最新的朋友圈动态。那本压在桌面下的手册被抽出后逃过一劫,没有丢入垃圾桶,但也再没晒过太阳。
同父母的沟通愈来愈少,彼此生分的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能够得到的回复也是表面的“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久而久之,沈穆臣不敢再同父母谈话交心,就连每月打钱的任务都挪给了助理。
大学母校邀请他前去谈话,结束演讲时,会厅内那些被强拉过来本不感兴趣的学弟学妹们一脸激动地凑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一些幼稚问题。
他听见有留校读研的同届生给这些人科普,说他和肖磬是大学公认的羡煞旁人的情侣,即便毕业那么久,感情依旧很好。
那刻沈穆臣有些恍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肖磬没有把他们分手的事情宣扬出去。
【有时候,极致的温柔比一把锋利的刀还要残忍。】
他的表面温柔化为利刃扎进肖磬的心口,可她却和往常一样轻易包容原谅。
沈穆臣第一次感受到胸腔内有股酸涩的情绪,只是还未等他细细品尝,繁忙的工作就逼迫他从感性中抽离。高圈带来的排挤与压迫,商界大鳄眼中的漠视与傲慢让他寸步难行,根本分不出心神考虑其他。
四月初,爱慕上新第三款产品--蛊。这是一个很少在市面上流通的主题,人们大多采用禁忌或是毒药,涉及到这类民族特色或是异域时,难免束手束脚怕惹怒市场群众。
说来可悲可笑,这款新香的灵感,同样来自夏序。
性欲成为恶意输送的通道,每个匍匐在夏序脚边的夜晚,好似成为沈穆臣固定的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