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乳腺癌日快到了。
按理说,秋家的三人无论是谁都没有一定要记住这样一个日子的理由。
但事实确实是他们三个都要以不同的方式参与进这个很难算得上是一个节日的日子中。
“今天班会课就到这里,大家去吃饭吧,高一快结束了,大家不要松懈,一吃完饭就回来自习。”
班主任老师“袁大头”的絮叨被抛在了人潮之后,秋驰远踱着步子,低着头和上来勾肩搭背的兄弟说他今天不去食堂,就脚下一转,向出校的方向走去。
秋驰远插着兜,漫无目的地在学校外的街面上踢着石子走路。
天有点阴,气压也低,看上去好像随时能来一场暴雨,但就是这样将下不下的时候,才叫人格外觉得憋闷。
他努力不要沉着脸,叫陌生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很不开心的男孩,但是眉眼中还有依稀有些忧郁之色在沿海城市湿润的风里晕散开来。
这个周五是世界乳腺癌日,秋驰远的学校作为一所在整个南海市都排得上号的私立学校,不仅是因为高考成绩好,也是因为各种课外活动办得多,力求让学生“综合发展”,这周五除了高三学生之外,高一和高二的学生会以年级为单位参加乳腺癌的宣传讲座,而经过家委会的倡议,每个学生将会有一名女性亲属一同出席,扎上最具有代表性的粉红丝带,宣讲会结束后还会进行募捐。
“考虑到现代家庭结构的多样性,只要是女性亲属就可以,对此有问题或者困难的同学可以举手告诉我。”现代同性婚姻发案已经通过挺多年了,虽说异性婚姻仍旧是主流,但考虑到绝对数量并不算小的同性婚姻家庭,班主任特意将前来参加活动的家长的范围划定到了“亲属”。
这是一种“周全”,但还不如没有,秋驰远踢飞一颗石子,坐在路边的石球上,怔怔地看着时间长的出奇的红灯和马路因此凝滞住了的车流。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是妈妈出席,少部分则是奶奶外婆,抑或是姐姐小姑之类的亲戚,而秋驰远,他不仅没有亲生母亲,就连一个像样的女性亲属也没有,唯一一个是奶奶杜婷韵,可他不能让奶奶来,即便是他和秋容关系最坏的时候,他都不想让“我和秋容关系很坏”这样的信号传递到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奶奶那里,更何况是现在。
我为什么没有妈妈......
这仿佛是他和秋容之间仿佛的话题禁区,他很想像个真正的大人那样,“让过去的事情过去”,“着眼于当下”,可生活中能够带来“每个人都有母亲,而我没有”这样的认知的事情实在太多,以至于秋驰远终究没有办法从这个从他的童年一直令他痛苦到现在的问题中解脱出来,好像从始至终,他都被围困在了饱受伤害之后,只能自己孤独一人臆想出母亲形象舔舐伤口的小孩的壳子里。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恨秋容了,觉得他真是可恶,坏事做尽,结果就这么个把月转了性,算是“浪子回头”,就让他又喜欢上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算了,是我心里有问题,心甘情愿被PUA,还是什么...斯德哥尔摩?
绿灯亮了,秋驰远混在人群里,心里无厘头地出现裘皓洁和闺蜜聊天时出现的词语,越琢磨越觉得在理。
“从小我妈就宠着他,什么好的都紧着他,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是他的,唉,没办法。”
“凭什么啊,这也太过分了吧。”
“谁叫他是我们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偏心,没办法。”
......
人群中几句对白飘进秋驰远的耳朵里,他不由得跟着讲话的两个女生多走了几步,就过了一个岔路口,走到了东南美院后门所在的街上,而说话的人几个呼吸间也就消失在了人海。
偏爱......
秋驰远唾弃自己,他竟该死地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孩感到一种由衷的羡慕。
但这是不道德的,羡慕一个重男轻女家庭的男孩什么的......
我喜欢我爸也是不道德的。
秋驰远还没谈过恋爱,就提前尝到了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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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凌川,那是你弟不?”舒海瑶今天一身黑,戴了顶鸭舌帽,银色的耳骨夹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贼酷,但实际行为确是屁颠颠地跟在小姐姐后面,还非要拉上季凌川,此时远远瞧见一个人影,不怎么确定地问身边的人。
“...好像是。”季凌川皱了皱眉头,秋驰远穿着东美附中的校服,在一群群美院的大学生中间显得挺挺好认的。
秋驰远看见他们了,他本想装作没看见,但舒海瑶已经向他十分热情地挥手,没办法装成是没有看见的样子,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闷闷地打了声招呼。
“哟,这不是我小弟嘛,快,叫姐姐。”舒海瑶先前和秋驰远见过,介于秋驰远当时某种别扭的心思,他只对舒海瑶说季凌川是他哥。
“切。”秋驰远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好横啊,小朋友。”舒海瑶比秋驰远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