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月,三山尽由合欢宫接管,东云帝城终于迎来了两位皇嗣的回归。这一年,西昀已是个二八少年,月归也长到七岁有余,过了筑基之境。
迎回皇嗣,仪仗自然盛大。霜寒与顾清辉执手而立,远远望着西昀携幼妹走来。见到那两个身影时,他下意识舔了舔唇——小狗崽子今早先是一番折腾,又对着他啃咬缠吻不止,弄得他双唇都肿了起来,嘴唇更是被咬开了一道口子,简直不想让他见人似的。自然,这点小伤,一个疗伤术便轻易愈合了,只是方才唇齿缠绵的激烈触感仿佛仍留在上边,让霜寒觉得似乎还有些不可告人的香艳的意味留在唇上。
不多时,西昀与月归已经走到了近处。顾清辉的目光先是落在西昀身上——如今的西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满脸稚嫩的孩子了。十六岁,与他和霜寒初次相逢,也只差一年而已。如今的他相貌若中秋之月,清俊出尘,身材亦修长挺拔,如松如竹。这般容貌风骨,若非养在合欢宫里,只怕早已吸引了无数年轻女修。
而另一个……
看见月归的时候,顾清辉心里可谓五味杂陈。若说西昀的相貌既有几分像霜寒,也有几分像自己,那么月归的相貌却是既没有天醉的侠气、也不似霜寒的艳冶,只是极玉雪可爱,仿佛自成一派。那一双圆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是一脸的聪明相,难怪霜寒说她古灵精怪,讨人喜欢。当真……是极讨人喜欢的。
“儿臣……见过父皇。”行至顾清辉面前后,西昀拉着月归驻足,极端正地行了一礼。月归歪了歪脑袋,没跟着动作,反而转过身去仰头看他:“哥哥,你从前不是说,该叫清辉爹爹的吗?”
西昀拉过她来,轻声道:“这是在人前,要叫父皇。”
月归小眉毛飞舞了一回,有点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也学着行了个礼:“父皇。”
礼台一侧,几位祠祭搬了盛有灵泉的龙鼎上来,向顾清辉行礼道:“陛下,皇子回归,依律,还需验过血脉,方能入册。”
这灵泉龙鼎,是专为验明血脉所用。当初顾清辉回归东云帝城,能够被认定为平阳太子之子,全因平阳太子虽早已不在人世,却仍有一盏精血冰封留存,因而他得以用滴血认亲之法,验明自己的身份,也才有了后来那些加封皇太孙、以至君临天下的事。如今他虽亲口认定了西昀、月归皆是他所出,可这两个孩子若要名正言顺地记入天龙族册,却也非得验明正身不可。
顾清辉点了点头,暗暗握了握霜寒的手,极轻声道:“无妨。”说罢抬步上前,以一息灵力破开指尖血脉,在泉水中滴下一滴鲜血。
西昀亦上前,仿着顾清辉的动作,往里头滴了一滴指尖血。
两滴鲜血在泉中化开,龙鼎立时泛出金光——那便是认定了这鼎中两滴精血来自一对至亲之人了。
西昀过后,便轮到月归。顾清辉禁不住侧目去看霜寒神情,只见他神色从容,竟无一丝动摇。这一眼,让他隐隐起了个荒唐念头,然而一时想不明白,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暂且先按下,身上运灵,指尖又沁出一粒血珠,落入那龙鼎之中。
月归修为尚浅,还不懂得如何这样精准地操控灵力,一旁祠祭早有准备,送上了银针,西昀便哄着她:“别怕,轻轻扎一下就好了,不会很疼的。”
月归拿起那银针来,道:“我不怕疼。”说着一针刺下,小脸一点颜色不变,极轻巧地滴下一滴血去。
自然又是金光大盛。
再往后,便是加封祝典等等,揭过不提。只是在这场大典之上,群臣皆眉欢眼笑,不断向顾清辉道贺称喜,顾清辉却不时露出似惶惑、似隐忍般的古怪神色,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大典过后,顾清辉遣散众人,又令人将西昀、月归送回后宫妥善安置,只拉过霜寒,神色闪烁了几回,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心跳都是乱的。
方才大典之上,霜寒依旧觉察他神色有异,如今看他这副模样,更不禁奇怪:“小狗崽子,想说什么,这么支支吾吾的?”
顾清辉几乎就要退却了。若是这话问出了口,却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那该是何等的难堪?然而……先前典礼之上,面对那用以验明血脉的灵泉龙鼎,霜寒那从容镇定的模样,却怎么想都……
或许他早已笃定,自己已经安排妥当呢?顾清辉暗自忖道。这许多年来,东西两界局势风云变幻,可他总能猜中自己的心意,做出最妥当的布置。这人向来是算无遗策的,自然也能算到在大典之上,他亦有本事绕过验明血脉。以他们之间的默契,许多小事,从来都是不必言说的。
“到底想说什么?”霜寒走进一步,捧起他连来,“这副模样,倒真像是当初的你了。”
“我……”顾清辉惶然抬头,对上那温柔的双眼,凝住呼吸,终于以置之死地而后生般的决心问道:“月归……到底是谁的孩子?”
即便仍是天醉的……那又如何呢。话问出口,他便已经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反正他也……早已知道许多年了,不是么?
听顾清辉这般发问,霜寒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