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越吃不下饭,在家里躺了几天。后来觉得自己与其说是孕期反应,不如说是心病。
于是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回到韩晖的诊所。
大门紧闭。
傅越气急败坏地砸门,却只看到暂时停诊的指示,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急症可至某某研究所。附地址。
研究所……
傅越想起偷听到的那个电话。
这么说,那坏家伙还是听了金主的话。
当然……不然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掏出几千万……
傅越垂下眼睛,思绪里莫名疼痛。
对方那丝丝的疏漏,回忆起来格外鲜明,若非顾及那些,傅越也不会留下孩子。
他一定是有幻想……
幻想那人其实,对自己有情意。
可被施加的折磨和耻辱也是真的,让傅越恨不得捉起手边的一切东西揍他。
……他要听韩晖亲口说。
为什么那么对自己。
其实,他隐约察觉答案。但真正改变他、让他对生活抱有一丝期待的,并不是韩晖粗暴的行动。
也不是突如其来的五十万块钱。
——现在他也怀疑那五十万的来路。
最终的最终,让傅越发觉自杀的念头如此愚蠢的……
是那个莫名来到他肚中的,小小的生命。
真是神奇,新生命的来临,让这父亲忽然也想要活下去。
因为那是生命吗?还是因为,那是韩晖的孩子?
如果不让那家伙说实话,自己就永远生活在疑问的焦虑中。
韩晖走了,只留下这两扇紧闭的大门。
天空晴朗如昨。
另一边,应酬局。
韩晖喝了一点酒。
只喝了一点点。
忽然胃疼到直冒冷汗,跑到洗手间,吐了个半死不活,才算完事。
朱桦摇曳生姿、娉娉婷婷地走进来,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吧?”
“……酒有点凉,有些痉挛……”
他漱了口,整理好自己,有气无力地对她解释,勉强笑了一下。
“别喝了,咱们走吧。”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可以?人家已经见过你了。”
回去的路上,朱桦温柔地抱着韩晖。
“身体,很僵硬呢。是不是有点儿发烧?”
她说。
“……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
“要我陪你么?”
“哪儿有你陪我的道理……要陪也是我陪你……”
“你呀,就是喜欢逞强。”
朱桦从来不缺男人,自然想要谁陪就要谁陪。但在所有的男人里,她也毋庸置疑,最喜欢韩晖。
别的不说,这个男人异乎寻常的洁癖,有医用酒精味道的衣服,以及强迫症到近乎神经质的做派,让她充满了想象。
甚至不吝于时常同他保持距离,为了保持彼此的美感。
因此,韩晖想要独处、自己处理伤痛的时候,她往往愿意放手,给他一定的自由。
只要不让她觉得自己的东西有被抢走的危险,就行。
不知为何,之前韩晖说要治疗的那个老同学,让朱桦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女人的直觉,一贯准得可怕。
直到韩晖回到她的身边,朱桦才松了一口气。
在韩晖临时租的公寓门口,他们甜蜜地告别,朱桦向里张望了一眼。
“不愧是你,住处布置得还是这么朴素,朴素到苛刻……”
韩晖沉默了一会儿。
他最喜欢的装饰……
……是窗外的雨。
送走了朱桦,韩晖接到老同事的电话。
“……喂,老张。”
张院长是韩晖过去为数不多的朋友,眼下在经营私家医院,韩晖给诊所购置设备的时候,得到他不少的帮助。
两个人在电话里客套了一会儿。
“……我就直说了。”张院长道,“最近产科接待了一名病人,好像是你的同学。他孤身一人来的,我记得听你提到过他,觉得还是让你知道为好。”
韩晖一愣。
……产科?
他马上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心脏“砰砰”直跳,甚至顾不上防备和警惕,就脱口而出,问:
“……傅越??”
“没错,就是他。”
“他怀孕了?孩子多大?”
“现在应该是第10周。”
胶质的沉默弥漫在通话线路中。
“小韩,怎么了?”
韩晖呼吸急促。
最后,他决定坦白。
“……那孩子……不出意外……不,没什么意外,我是说……——那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