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几个穿着笨重登山服的人扣着手电筒从四面汇合,在各个方向都搜寻过一遍后,男人们交换过眼神,表示仍然未能找到他们。
“哎,来这边!”女人叹了口气,紧接着,她的余光敏锐的扫见了吊桥上的蛛丝马迹。女人小心翼翼的伫于吊桥边,在看到冰面的碎渣后,她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黎先生和他的助理可能是掉下去了。”
“山里还是没信号,”为首的男人过去搭住女人的肩,他扬手摘掉落在女人卷发里的雪花,“芮,桥下的地势未知,我们两两一组分头行动,以便快点找到他们。”
....
“小时候我看见过母亲给钟情做的萤火虫灯,钟情把那盏灯摆在了卧室,每次到了晚上,便衬得他的房间格外漂亮,我...还蛮羡慕的,”钟意轻笑一声,他此时追忆起过去,越想便越觉得幼稚,“某次回老家,我心血来潮打算给自己也做个萤火虫灯。结果....我忘了冬天是没有萤火虫的,不仅灯没做成,还踩空掉去泥潭里了,最后被临近半夜被父亲捞出来,挨了一顿臭骂。”
黎涡没忍住勾了勾唇,鉴于他看不见东西,所以,全凭感觉摸人的手阴差阳错摸去了钟意的下巴尖:“以后回我老家,我去给你做个。”
说罢,钟意见黎涡欲言又止,他生怕黎涡反悔。哪知黎涡只是咂咂嘴,转而继续补充道:“不过我老家那边夜里还是蚂蚱比较多,实在不行,我勉强给你扎个蚂蚱灯。”
“可别,”钟意长吁一口气,他扯了扯因渗了血而黏腻在身上的内衬,随后,钟意尽力维持着声音的端平打趣着,“迟早给我整出来密集恐惧症。”
不远处。
“芮,”男人遥遥指了个方向,“不是我眼花吧?我总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一亮一亮的。”
被唤作“芮”的女人赶忙跑去男人所指的地方查看,她蹲下去刨着雪,不一会儿便翻出来一个闪着微弱彩灯的物体:“这是鞋子...?”
“黎先生应该就在附近!”男人激动的一拍脑壳,他大踏步两下,“喏,那边有个顶口没有积雪的山洞。”
而洞穴内,偶尔滴答着水液的冰棱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有那么几滴水顺着钟意的后颈溜进他的衣服内,那阴潮的寒气冻得钟意牙齿打颤。
未被及时处理的伤口外加恶劣环境的拷打让血肉模糊的表皮颇为严重,钟意只是喘气的功夫便惹得五脏六腑都在震痛,原先别扭的右胳膊如今竟连抬起都异常困难。
又是一股血腥味儿迎面扑来,黎涡闻着莫名心慌,他几欲探去触碰钟意的手指抖得厉害,却又因怕自己盲打之下弄巧成拙而不敢贸然行事:“你怎么样了...?”
“外面的雪停了,”钟意拖沓起调子时总夹着股懒散劲儿,然从另一方面解读即是——钟意实在是太累了,但凡稍稍合眼,他便能倒头沉睡过去,“黎涡,我困。”
在这种缺失信号的荒山野岭里说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黎涡心底的不安愈演愈烈,他揽过钟意,让人把大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随后,黎涡遂摸到了钟意那冻得发僵的手指,以及血液沥干在布料上的糙硬。
“别睡,”黎涡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慌张起身,说半句话都能连连咬到两次舌头,“钟意,你不要睡。”
钟意自然是发现了黎涡的情绪波动,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令他不合时宜洋溢起了喜悦。钟意将下巴抵于黎涡肩头圈住了他,如此倒衬得黎涡像是应得照料的伤员:“嗯,我不睡。”
两只低体温的手相扣擦出了雪地里的第一份火热,钟意依次碰过黎涡打理得圆润的指甲,他的每个字音都落得极轻,像是蜻蜓点水:“黎涡,你讲点儿我喜欢听的,让我提提神,好不好?”
“...你知道的,”钟意摊开的双手逐渐并拢扣住黎涡的无名指,这场合内只回荡着他们的对话,可钟意非要再固执的念一遍他的名字才好,“黎涡,我爱你。”
黎涡抿紧了嘴。坦白说,他起初对钟意为争夺魏翎而玩弄他的行为不愤怒是假的,而且,钟意的恶劣程度要远远超出黎涡近二十五年来遇到过的所有人。
但黎涡对钟意动心也是真的,因为钟意何尝不是他二十五年里见过的最特别、最势均力敌的存在。
“等从这里回去了,”黎涡顿了顿,而后他猛然噙住下唇,飞速斟酌几秒补充完整道,“等我们都活着从洼山回去,我再告诉你我的答案。”
“行,”钟意回应,仿佛只要撑过生死,他对黎涡便胜券在握了,“我可不能亏本,等我们都养好了身体,我会让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说那三个字。”
黎涡未再言语,这次换他搂着钟意,在钟意的视线盲区,黎涡试探着用唇语描摹了遍那三个比宣誓更庄重的字。
洞穴周边的雪又稀稀碎碎撒了不少,与先前的自然脱落不同,这次的“雪崩”全然是出于人为暴力。洞口还原出它的本貌,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扯着枯木跳了下来,他大喊着:“黎先生!”
“在!”合作方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