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脑子明显很久没有思考过正事了,一见这个阵仗倒是愣住了。
皇后温和地道:“陛下,看来良妃妹妹当真是受惊不小,快传个太医来替妹妹瞧瞧吧。”
太医岂不是有现成的一位?谢陟厘正要上前,良妃忽然抬头:“别过来!”
她的眸子雪亮,有着慑人的光。
“臣妾没有受惊,这火是臣妾自己放的。若不是如此,今夜臣妾怎么能见到陛下?”良妃道,“按照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计划,这宫中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直到阿煊情急之下想闯进宫门!”
“你放的火?”皇后吃了一惊,一脸担忧,“陛下,这……良妃当真是糊涂了呀!”
皇帝也皱眉道:“什么谋逆?什么闯宫?好端端的胡说八道些什么?来人,先把良妃送到德妃宫里去,德妃,你多照看着些,别再让她受惊了。”
德妃领命,忽然道:“谢太医之前来过朝瑞殿的,不如就让谢太医留下来瞧瞧?”
谢陟厘也有心留下来,但良妃以眼神制止了她。
只听皇帝道:“谢太医还得去照看神兽呢,太医院今日谁当值?随便唤一个便好了。”
说着,皇帝摆驾回御花园,天上还晰晰沥沥下着雨,皇帝抱怨道:“没想到良妃也糊涂了,早知道朕就懒得跑得这趟了……”
谢陟厘被裹挟在队伍中往前走,回头望见良妃,良妃神情绝望,极不可见地对她摇了摇头。
良妃在保护她。
可是短短两个时辰之内,谢陟厘被卷进了最深沉最复杂的权谋争斗之中,她已经能看懂以前看不懂的东西了——在她开口让皇帝来朝瑞殿的那一刻起,在皇后眼里,她大概已经是个死人。
消息真的能传出去吗?
她所做的一切真的能阻止风煊吗?
*
谢陟厘的枕头边上,放着一只木雕的小像。
小羽拿起它,交给房士安。
房士安知道谢陟厘不是多话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到那些。
但有申公公在旁,谢陟厘说得十分隐晦,房士安着实没有听明白。
但是无妨,关于宫中的事,有一个人比他明白。
申公公办事极其妥当,人走了之后,还留了两名羽林卫守在房家的不远处,以免有什么动静。
结果羽林卫很快就看到房家的马车驶出来。
羽林卫精神一振,原以为会逮到一条大鱼,结果马车去了京城北里,那儿乐坊林立,是文人雅士都爱去的地方。
两名羽林卫在暗处守了一个多时辰,房士安才乘着马车回了家。
他们没有注意到,乐坊里有一驾香车缓缓驶去,前往揽闲院。
风焕在禁足之中,揽闲院外自然也有人监视。
不过禁足只是不让风焕出来,却没说不让外人进去,尤其是风焕有风流之名,乃是乐坊常客,眼下人不能出门,却是经常唤女伎过来享乐。
房士安便是混在女伎的马车里进了揽闲院,把谢陟厘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风焕听。
风焕却是久经宫中的风雨,立即明白了:“谢姑娘要我们尽快把消息传给七哥,告诉他宫中无事,千万不要入宫。”
片刻后,乐坊的马车离开揽闲院,风焕一直送到门口,无限依依地挥手送别。
监视的人只见风焕还在,便各自退回到黑暗中。
孟泽天天在揽闲院里不是睡觉就是吃药,外加风焕实在是太闲,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本医书,照着上头给孟泽推拿按摩,又把院中的人参肉桂不要钱似地往孟泽身上堆。
不知道是哪方面起效,又或是孟泽本人求生志坚,伤势竟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马车离开揽闲院之后,孟泽单独换了一匹马。
风焕给了孟泽一块令牌,可以去见西城门的一名老守卫。
老守卫没什么官职——官职太高的风煊也不敢收买——但往下射下箭把消息传给风煊想必还是做得到。
雨越下越大,孟泽一路在雨中狂奔,心中无声祈祷,但愿风煊还没有开始攻城,大错尚未铸成,一切还有余地。
可是上天一定忙着下雨,所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如雷般的马蹄声从长街的另一端传来。
夜已深,又下着雨,长街冷落凄清,雨丝落在铁甲上,数千铁骑踏破寂夜。
当中一面军旗,玄底赤焰,乃是烈焰军。
孟泽当初带着满腔抱负一身热血,想要投奔的就是这面旗帜。
可此时此刻他最不想看见的,便是这面旗帜。
烈焰军已经冲到了这里,显而易见,风煊已经突破了西城门。
破城之罪,无可挽回。
“吁——”
当先一人勒住缰绳,铁甲下风煊的眉眼冷峻至极,追光跑得兴起,嘴里呼出一团团白汽。
风煊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讶异:“……小泽?”
“煊哥!”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