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聊聊吗?
暮色下的电梯间,鲁道夫少见的主动开口。
工作中他也一直保持着第一次见面时的沉闷。当然,尤兰达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刻意针对,对老板他也是这副样子就像布列塔妮说的,鲁道夫本来就是个缄默少言的人。
有什么事吗?尤兰达看了一眼手表,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今天我得早点回去。
她和洛里约定下班一起去超市采购,周末的计划在周一就订好了,他们要去市郊的露营区过两天。
不需要很久。鲁道夫用一种卑微的语气:或者我们可以在这里说,只要五分钟。
尤兰达愣了一下。鲁道夫的态度像是有事想求她,但她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帮上他什么难不成是工作么?
好吧,你说。
鲁道夫有一双灰蓝的眼睛,仿佛天空蒙上一层灰色的尘埃。我听说,你以前在联邦第四实验室工作过。他垂下那眼睛:请问你知道吗,第四实验室有人被捕了,就在上个月。
尤兰达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第四实验室就是古奇博士领导,莎琳所供职的部门。但最近她太忙,和莎琳并没有联系过。
我不知道。她不太平静的说:我已经离开那里很久了。
但你能不能打探到一些消息?鲁道夫显得很急切,却不得不压低音调:传言说,那人是犯了叛国罪。
后面那三个字传进耳朵里时,尤兰达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叛国罪,联邦历史上只有十年前的战争时期出现过的罪名。多半是一些间谍和产生退缩情绪的前线士兵。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被处以死刑,在当时的社会渲染出一种恐怖的血色。
战争结束后,为了宣传和平,这项罪名几乎被埋进箱底,十年来都不再有人提起。
联邦的核心科技部门有人被判处叛国罪,这几乎是一个会引发社会动乱的讯号。如果联邦决定撕下维持表面和平的面纱,下一步会是什么,战争又要开始了吗?
或许是假的,我没有听过这个消息。尤兰达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安慰自己,如果联邦真有这样的动作,莎琳一定会告诉她。
希望吧。鲁道夫面色灰暗:不然我必须要带家人早点离开这里。
尤兰达看向他:你不希望开战吗?
事实上,反战派在联邦内只有很小的一部分。
十年前的战争几乎打光了联邦一半的人口,青壮年的父母在战场上牺牲,这一代孩子几乎都是在联邦后方的保育所长大。仇恨在某种统一的孵化下急速生长着,很多人在内心深处期待着一场复仇。
鲁道夫看向电梯间那个四四方方的窗子,云都被夕阳染成沸腾的焰色。
谁会希望开战呢?我女儿才刚一岁,身体弱的像小猫。开战的话,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在那种地方活下去的。
尤兰达沉默起来,她想起小时候在保育所的病房里一袋生理盐水都需要争抢的场景。
那年她在列车上发高烧,没有一个医生来看她。如果她原本身体不太好,或是年龄再小一点,大概会和很多孩子一样遗弃般的死去。
所以我想拜托你,有没有办法打探到确切的消息,我可以拿出十万联邦币给你。鲁道夫近乎乞求的语气:帮帮我吧。我得在联邦禁令之前把我女儿送到东方大陆,她的外祖父母在那里。
周内下过两场大雨,山里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从半山往下看,葱郁的树木沿着公路蜿蜒而行,一幢幢小房子在其中掩映着,只看得到它们崭新又漂亮的轮廓。
附近的房屋都是最近几年才修建的,五六年前,这儿还是一片荒芜而残败的战争遗迹敌国的轰炸机曾经造访这里,并削去了这座山的一半。
洛里找到一个开阔的平地,坐在那里学习新买的帐篷的说明书。尤兰达走过去,拢着裙子坐在旁边:哦,原来你也有不懂的东西。
我只需要看一次。洛里立刻道:下一次我就不用看了。而且这次我就能把它搭的很好。
仿佛为了证明是这样,搭的过程中他一直把说明书丢在一边。最终尤兰达看着那个完美的帐篷,又看了看洛里渴望表扬的眼神,忍不住笑起来:好啦,我知道你很厉害。
她做什么要质疑一个机器人的学习能力呢?尤兰达在心里想。和人类不一样,他们的大脑是真正读取和储存的机器,只要保存着数据,发生过的事就永远都不会遗忘。
这样敷衍的夸奖当然不足以让洛里满足,他过去亲尤兰达的脸,没有被拒绝又挪去她的嘴唇。尤兰达这才推开他,脸颊烧成一片,却还一本正经的教育他:
咳在外面不许这样。
晚餐是洛里提前做好的便当,有尤兰达最喜欢的乳酪贝果,杂菜沙拉配树莓汁。尤兰达强烈要求拿到风景最佳的露台上吃,那里可以看到归巢的飞鸟,以及夜幕下由远及近的霓虹车流。
大家都回家了呢。尤兰达咬着贝果说。
嗯。洛里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