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
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孩,他有些弄不明白状况。
嗡鸣的脑袋好像灌满了凝胶,呼吸只是一个本能动作。他无法吞咽,一旦张开嘴,唾液就会不受控制。异样的混沌感充斥进耳道与口鼻,视觉能力受到了神经阻挠,双目胀痛不止。
连眨眼,连思考都痛到要流泪。
男孩捧起一束白色玫瑰。
白净的脸蛋仿如神话故事里的天使。
可他想不起这是谁,想不起眼前递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视距里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冻得通红的小手正瑟瑟发抖。
“大叔,我要走了。能见到你真高兴。”漂亮至极的蓝眸忽地迸发出异样的情绪。男孩牵起嘴角,他好像忘了要怎么笑,嘴角细微的牵拉变得无比僵硬,“看到那些角落里的黑影了吗?他们饿了,他们想吃掉我们。”
顺着男孩的眼神看去,那条昏暗的巷子什么都没有。没有黑色的影子,也没有会吃掉他们的野兽。
他看向神情怪异的陌生男孩,不解地推开那捧无法理解的心意。他总觉得有东西在花苞上蠕动,也许是虫子。
当他恐惧着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爬虫,不顾一切地从玫瑰旁边转身离去。
他无法言语,他头痛欲裂。
没有追上来的脚步。
只有一阵听不清晰的呢喃,只有洁白的花瓣被啃噬枯萎,腐烂一地。
“大叔,为什么要视而不见?”男孩在他身后,声音几乎破碎,“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种地狱。”
第83章
大叔一定以为我很生气吧?
真可惜。
我没有那种情绪啦。
想杀大叔的那天晚上也是。
只需要一个指令。
不管是谁,不管他在哪儿,我都不会有半点迟疑。
杀人其实没什么难的,只要做好被杀的准备,只要随时欢迎有人剖开我的喉咙,我就做好成为亡命之徒的准备了——听起来很简单吧?
付出四年的时间学会渺视生命,再耗费大概两年来践踏曾经的自己——真的很简单,比撕毁一张无垢的白纸都要简单。
成为这样的人会下地狱吗?
感觉还挺适合我的。
但那天很奇怪。
我忘了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找不到任何解释,任何修饰。
就是觉得,真的好奇怪。
明明在进屋之前,在击倒大叔之前,我的脑海中排演过无数种杀死他的方式。
我将抓着他的头发一路拖行至洗手间,直到他溺毙而亡。我喜欢制造窒息、溺水和意外死亡,这样就不会有血迹和DNA指向我,也不会弄脏我新买的球鞋了。
简单,高效,而且干净。
或者换个新颖些的点子吧?把他绑在床上,用胶布贴住嘴里的两条软管,一条连接硫酸瓶,另一条连接纯净水,然后让大叔做生死选择,怎么样?
明明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
因为办完这些事,我要去刚才路过的面包店,买一盒奶油蛋糕。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如果没有揭开白布,如果没有看到那些画——我和大叔之间,应该也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交集。
亚麻布上沾着一团铅白与镉黄的混合物。没有形体,只有冬雪与银杏的色块。
画作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它到底在展现什么样的情感。
答案只有我和大叔知道。
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曾经的秘密。
从那幅不成形的画中,我知道了一件事。
大叔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陪着我走向法庭,会在儿童乐园和我一起吃冰激凌,随随便便就构思出一座虚拟城市的大叔——那个被小时候的我崇拜着的,温柔到每次流泪都会想起的大叔,已经不见了。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
我决定不杀他了。
即使一无所有,即使落魄到了这般境地,即使连我的存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大叔也依旧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明明只有乖乖听话才能得到一块蛋糕,大叔却不需要我听话,也不需要我为他杀人。只要我装作无辜,摇一摇大叔的手臂,可怜一点,可爱一点,他什么好吃的都愿意买给我。
原来,只要眨眨眼睛,只要不乱发脾气,我就能从大叔那里得到一块蛋糕。
我喜欢蛋糕,喜欢糖果,也喜欢甜食,可惜爸爸不允许。
他说我会牙疼,会哭着后悔今天的决定。
人和人之间总会诞生出一种奇奇怪怪的联系,不是吗?比如待在某个特定的人身边,情不自禁就想和对方肢体接触,比如收到一个无法抗拒的邀约。
就这样,在某一天早晨,我动了一个念头。
如果让大叔喜欢上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