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金旺装傻:“啥?爷爷你说啥?爆竹声太大了,孙儿听不到您说啥?”
康铖说:“这孩子就是这样。”
康金旺一脸无辜,说:“爹……”
邱卑忧国站在冬墓园外,看着安森和达尔西还在一个一个地拜着大陈死去的士兵,拜完最后一个,两个人互相扶着站了起来,边境的年,在下雪。
他们便在冬墓园里,以这样的方式过了年。
邱卑忧国转回身,走回去营帐内,听着铁门军齐声高唱那“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爆竹声响彻云霄。
过年的气氛里,赵恒文思泉涌,不断地蘸墨写戏文,时而停下来,挠挠头,再吃口饭,康金旺那日指责完他,过后还是邀请他去吃年夜饭,但他拒绝了,说一个简单的菜就好,康金旺给他准备了大杂炖,赵恒又吃了一口肉,有了!又放下了筷子,拿起了毛笔。
写道:
说尽无限辛酸,愁人眼里尽离乱。
爬遍大好河山,志者心中无迷惘。
前路艰险,后路坦荡,前路荒荒唐、漫漫长,后路舒舒坦、寻常常……
爆竹声里炸疲烂,盼只盼新篇章。
59、生欢喜奈空欢喜
等来了夜凉风冷。
正月初八,颖都官员休沐完毕,重新上朝。
大陈过年时期,官员放假十日,但有三类宫里朝中人放的只是名义假,或者连名义假都没有。
第一类只有一个人,便是当今天子承庆帝。
过年地方便不会有破事发生吗?做梦。过年就不用批奏折吗?
放屁。过年老天便会不降天灾?老地便会不飞地祸吗?异想天开。
过年了官员之间便会和和睦睦,不生事端吗?承庆帝也想啊。
官员之间嘛,不能太和睦,太和睦要提防着结党营私、党同伐异,不能太不对付,太不对付朝纲易生乱,这个度要控制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帝王的权衡之术要发挥得淋漓尽致,私事公事都要留点心,利用着。
所以过年之时,承庆帝虽然闲了会儿,但最终还是要忙回来,这假,放与不放,没啥两样。
第二类人就多了,资历浅的官、刚入职的官、七品芝麻官、清水穷官等等。
上头放假了,老官放假了,你一个小官也想放假?那谁来做事?谁来干活?
当然了,你有钱便好说,送点大礼,不用多贵重,一般贵重便好,送得上头开心了,便可有人替你值班,就可以放个实心的架。
若是又没钱又没人又没经验又没地位,不好意思,不值班便不要做官了。
论资排辈嘛,新官穷官小官也只能认了,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嘛,少放点假怎么了?
多做点事怎么了?想要饭碗的大有人在,饭碗还是很重要的,倔和不服气最终的下场,多半是后悔,后悔极了。
第三类人是谁?连名义假都没有的人,当然是宫里伺候皇族的人了,这种时候,是各个宫里的宫女、内侍、御厨、太医等人最忙碌的时候,他们要伺候皇族,还要将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高高兴兴。
因为平时惹怒了达官贵人也就算了,但是同样的错,在过年时候会被放大几倍,因为过年时期,最忌晦气,谁若是不小心做了错事,贵人再将此错与「不吉利」联系起来,罚起来便丝毫毫不留情。
这便意味着所有人做事都要更加地一丝不苟。
总而言之,这喜庆年年,有人过得欢乐,有人过得累苦,有人过得潇洒,也有人过得憋屈。
而孟敛不偏不倚、不尴不尬地卡在了欢乐、潇洒和憋屈组成的三角关系之间,有些难受,有些混乱。
事情是这样的。
官员休沐前,苏裕跟孟敛说:“阿敛,大年初三之日,我会寻个机会进宫,陪你过生辰。”
“裕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孟敛微微睁大了眼。
“那年。”苏裕说,“你给我的小金币上,刻着你的生辰。”
孟敛想起来了,那个红绳穿过的金币,那个落日孤烟的卡纸,他笑道:“裕哥哥,原来我还这么小的时候,我们便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了呀。”
苏裕刮刮孟敛的鼻子,说:“傻小孩。”
除夕夜、大年初一和大年初二,孟敛都过得很欢乐。
除夕之夜,在巍峨的宫殿里,他默默地站着看别人吃了除夕宴,心情其实有些低落。
但是回到平央宫时,陈子晗与他过了个只有两个人的除夕夜,吃了点小菜,喝了点酒,陈子晗说:“阿敛,刚刚那个是君臣之宴,如今这个,才是真正的小除夕宴,又是一年,我们一起过的除夕。”
孟敛说:“殿下,你对独太好了。”
陈子晗说:“因为你值得。”
二人喝了个烂醉,孟敛在太子床上睡到半夜,看见陈子晗还睡在地上,一骨碌起身,赶紧将陈子晗搬回床上,自己轻手轻脚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