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士兵缺了胳膊少个腿,既是大陈的英雄,以后也会是很多人眼中的废人,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森;
有士兵很幸运,在这场战役中毫发无损,亲友也安然无恙,还因为骁勇善战而升了个位置,涨了俸禄,他们可以原谅石荡。
他转回身,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还坚持鞠躬的安森庄严道:“从今往后,你们若敢再踏入铁门关一步,我邱卑忧国即便已经死了,也会从土里爬出来,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你们的道歉,我邱某接受了。”他接受了,却没代表其它士兵接受。
突然,安森身后的夜色苍茫中,一个人缓缓走出来,安森有所察觉,转过身,见是达尔西。
前些天回程的时候,达尔西便坚决地说:“我绝不会向大陈道歉。”所以这次只有安森来了,没想到达尔西会出现在这里。
达尔西沉稳了许多,他走过来,大声对大陈士兵说:“我,达尔西,也替石荡向诸君道歉。”说完便躬下了身。
人群中渐渐起了声响,士兵中突然有人尖声哽咽道:“道歉?道歉有什么用?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全死在了你们的手上……你们有什么资格替石荡道歉?即便你们石荡所有人都来向我们道歉,有个屁用啊!操!”
那个士兵吼了几声,突然便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旁边有其他士兵,也蹲了下去,轻声安慰他。
“用血来清洗血,永远都洗不干净。”达尔西站起身,举起手,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陈士兵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个蹲在地上呜咽的士兵也渐渐停止了抽泣。
安森拍拍达尔西的肩膀,这是石荡与大陈沉默无言的对峙,总得所有人都冷静下来。
有个大陈士兵打破了僵持,沉声问:“石荡是在祈求我们的原谅吗?”
安森和达尔西沉默半响,最终齐齐点头。
“祈求之事岂能如此容易?”那大陈士兵问。
安森问:“你觉得什么事不容易?”
那大陈士兵说:“我不知道,只是……你们祈求一件事,说明这件事并不容易,并不好做到。以血洗血,确实不是个好法子。”
这士兵这么一说,他身边的人也有些动摇,经历过血流成河的人,除非逼不得已,不然不会想再经历一遍,那个暗淡、窒息、烽烟四起、满目血色的天地。
“所有在铁门关之役中死去的士兵,都葬在了冬墓园。”邱卑忧国说,“如果你们真是诚心道歉,便去那里给所有战死的士兵都拜一遍,一一拜一遍,我相信你们要是这么做了,我们大陈士兵便能少一分怨气和敌视。”
“就是,就是!”
“里面还有我的哥哥。”
“还有一些只能找回头,找不回尸身了……”
安森看着达尔西,达尔西也侧脸看他,二人在此时好像都各自回到了那个互相追逐,一起奔跑的少年身上,达尔西说:“我们会如邱将军所说,顺大陈士兵之愿,去冬墓园拜祭各位的亲人和兄弟。”
寒风凛冽。
58、满目庆红爆竹响
盼只盼新篇章。
满目庆红,宵宵闹闹,除夕夜,是长幼欢聚、爆竹鼓响之夜。
苏府内,苏家人和百里故、付世延等人分了三席,围桌而坐。
桌上摆了年夜饭,满满一桌,有乳糖圆子、鲫鱼脍、夫妻肺片、炙羊肉等菜式,还有装着柏、柿、橘、蜜饯、各色时果等的消夜果子盒,一派喜气洋洋。
苏老爷子站起来,例行说了几句喜庆话,便让大家放开肚子吃了,苏老夫人已经仙逝,他身边坐的是曹彦秋,曹彦秋对美食情有独钟,对美酒更是爱而难舍,他馋了桌上的百红酒很久了,今日苏老爷子终于肯拿出来,他倒了一杯,咕噜咕噜就喝了下去,赞叹道:“好酒!好酒!”
苏老爷子骄傲地说:“当然,这可是我苏家珍藏了数十年的好酒啊,若放在平时,我怎舍得拿来给你喝。”
苏裕说:“爷爷,你看好曹先生,别让他喝太多,不然等会喝得烂醉,又要孙儿送他回家了。”
曹彦秋死磨软泡,才得了这么一瓶酒,当即谨慎地抱着酒,说:“不成,不成,我就在你家睡了,不回去了。”
众人看曹彦秋那副缠样,哈哈大笑。曹彦秋被笑了也不恼,乐呵呵地又咂了一口酒。
“媛媛,又过了一年。”苏玺寄笑着对裴媛说,伸筷子夹了给她夹了一块夫妻肺片。
裴媛莞尔道:“你啊,每年都是这句话,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
苏玺寄看了看苏裕、苏景望和苏蔓之,感慨道:“不管孩子多大,一年未离家,一年都给他们准备了压岁钱。”
“我估计父亲又偷偷地将压岁钱放在床脚了。”苏景望对苏裕和苏蔓之说。
苏蔓之笑说:“母亲都不操这个心,只有父亲年年如是。”
他们知道苏玺寄每年都会将压岁钱放在床脚下,然后等着他们装作惊喜地说「谢谢父亲」,他们每年都陪苏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