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似乎悟出些什么,抿着的唇动了一动,却听酆承煜连声——
“我没了功夫之后,行动虽然比以往艰难了一些。但是,却有不少人缘,依然可以在江湖上混得还不错。”
酆承煜抬手抚过桌上的药碗,眉梢微抬,神色有所变化:“失去了那点功力,只不过是我恢复功力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罢了,比起刚被废武功的时候,情况简直好得太多。”
说完,他嘴角微咧,浮起一抹纯粹通透的笑意来。
这一刻,瑶启耘听得他乐观而豁达的话,看他的眼神也不由得起了些微变化:
他失去经年的全部功力,后续若是调理不当,会落成个半身不遂的残废人。
遭受如此残酷而无情的命运,常人免不了一阵萎靡不振,他却以这般坦然而豁达的态度接受了,看来自己对他是……多虑了。
然而,耳边突然一阵抖抖嗦嗦,是药碗没有拿稳,与瓷勺磕碰的声音。
酆承煜两手捧着药碗,紧抠碗壁的指甲泛白,指骨却软似无骨,点不着力。
他感受到瑶启耘异常的视线,正带着一股对自己的同情,面上却只是释怀,甚至还厚着脸皮:
“启耘,你来喂我喝药可以吗?”
瑶启耘眉头微微皱起,犹豫片刻,还是替他舀了一勺药汤,面无表情地送到他唇边,手腕上倾,将满勺子的浓药不由分说灌入他的嘴里。
没设想他真会如此体贴,酆承煜含着瓷勺,神色不由一阵欣喜。
但下一瞬,他立刻皱起鼻子,眼睛也闭得紧巴巴的,露出极为厌恶的神情——
黄连般的苦味肆意鞭挞着味蕾,滞麻他的舌根,最终顽固地梗在喉腔中,那滋味,根本苦不堪言!
然而,瑶启耘偏不知他是何种滋味,眼看一勺喂了进去,紧接着一勺又利落盛满,抵抵他的唇,有种催促他张口的意味。
吐吐苦得发涩的舌头,酆承煜差点苦出个白眼,反悔的话冲口而出:“这什么药,这么难喝……”
空气中似是传来冰冻的声音,瑶启耘眼神冷了几分:“哼?”
“难喝归难喝,但良药苦口利于病,越苦的药就越良……”
酆承煜被他一吓,急忙收回话头:“虽然这药是太良了一点,但也就喝一次而已,难喝点,也没啥。”
瑶启耘抿了下唇,盯着勺里黑稠的浓浆药汁,再抬头看看在自我安慰的人,轻轻摇了摇头,耐下心纠正:
“治筋伤要喝三十服药,一天一服。”
一碗药喂完之后,酆承煜看着他将碗放下就要走了,小小声嘟囔:“也不晓得给点甜的。”
“甜的?”瑶启耘偏回过脸,不解。
“对啊,甜的……像酒糖,酥糖,锦什糖,只要是甜的就可以。”
酆承煜费力在榻上坐直,抬起软软的手指,难过地摸了摸咽喉,口腔依旧又苦又涩,
“可千万别笑我贪嘴,一般人喝了这么苦的药,都会想吃点甜的来冲一下苦味,你难道不是这样么?”
瑶启耘顿了片刻。
的确,酆承煜这么怕苦的一个人,喝完药哪能没有糖吃。但这个问题,对恬淡清食,于食水滋味从来不予重视的瑶门弟子来说,还真是从没有考虑过。
出人意料地没有哼声,他径自从柜里翻出几块羊乳糖来,剥开糖纸。
“这还差不多嘛。”
酆承煜砸了砸嘴,乳糖的香甜在舌齿间融化后,他的舌头抵在下颚,妖孽地在口中舔了一圈,看着瑶启耘问:
“话又说回来,我昏倒的这几日,你的内力恢复得怎样,后背的鞭伤都好了吗?”
瑶启耘正将糖纸丢进纸篓,闻言依旧默声,眉峰却忽然透出一股锋厉的弧度。
“嗯。”
他收起眉间的锐气,暂且摒去方才浮现在脑海中的恶人名单,看着半卧在床的酆承煜,道:
“这几日你在医馆养伤,我暂且不回献城,先去杀了这一带的米油贼商。”
“诶……”
酆承煜愣了下,脸上不知是哭是笑:“兴都商业兴盛,那些满身铜臭,压榨百姓的人数也数不清,怎么可能说杀就要杀?”
瑶启耘摇了摇头,又道:“他们之中有十方帮的余党。”
他打开陈旧的包裹,抽出一幅棕黑卷轴,双手一抖,连片的画卷在铺展开来,上面是一幅幅人脸画像,有几位酆承煜正巧认得出来,是朝廷近年的通缉要犯:
“普通的贼商虽微不足道,但这些人,却如同对付整个兴都安生。”
酆承煜轻眯着眼,端详了那副画一会儿,定在几个画了红叉的人头上面,若有所思起来。
“的确如此,兴都比起献城的情况,其实好不了多少。”
他轻托腮,盯着瑶启耘,目光沉凝不乏思虑:“在献城能打探得出的,只有在献山门洞那一个主藏窝点,可其实际分散的势力却远不止于此。
主要是由于他们太善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