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时候,他选择静默,如一尊垂眸的佛像,对他人的苦痛冷眼旁观。
因为软声宽慰弱者的苦难,倒不如直面祸害者,直接铲除苦难的根源。
这样还算是冷漠么?他无法下定论。他不善于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是真的很没有人情味吧?
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很吓人吧?虽然那并不是自己的初衷,他只是觉得,轻易让别人参透情绪,尤其是在作战中,是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的。
这是习武之人的一大禁忌,但他本如止水的心,在几个月似乎被人打破了。
最开始,大概是因为那一簇热烈如火的红,那么耀眼,相触时灼烈而又不失温和,他始终无波无澜的情绪,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总是轻易地受他人牵动。
可以这样吗?
瑶启耘扪心自问着,心中的封冰却在逐渐化开。在场无垠的雪色中,葬雪在冰封一切,他的心脏却深藏的火种,在冰山中淬出一片火热的情来。
酆承煜跟在他身后,却在不停呵气取暖。
任谁在没有窗子的车厢里带上即刻中,都会冻得涕泪四流,现下他一说话,鼻音重得连咬字都不太清楚。但对那位始作俑者,他却不敢再发出任何怨言。
他记得在献城荒路上,这人独闯魔窟的孤勇。那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大气魄,即便知道他自己会万劫不复,也要为家国的安宁平定夺得一线契机。
只是,他生性便落落寡合,在面对他要帮助的人们,无一不是漠然走过,没有一声调查询问,只在心中暗自揣摩着,而他的冰冷的眼神里,总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坚毅。
如果是自己的话,会多少问候几声罢?这些琐碎的事,看来得交由自己来做了。
酆承煜火红长衣在雪中翻飞飘卷,他跟上脚步,再次与瑶启耘并肩。
前方,恰巧迎面行来一位妙龄少女,拎着竹编的花篮,一篮子的水仙像是新落的雪,纯净而圣洁。
少女垂着眼眸,目色空灵,浑如水洗一般,睫毛上蒙了一层雾蒙蒙的水光,神情里满是寡欢之态。
她的步态盈盈若虚,失魂落魄的模样好似刚与自己的情郎决裂,心不在焉得摆弄着水仙狭白的花瓣,不辨方向间,结果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唔!谁!”
少女忙护住花篮,急急抬头一望,就见在在转角的枯树下,一名少年冷然而立。
绣金白衣在寒风中翻卷欲飞,衬得他的风骨飘逸如谪仙。
他皮肤白得如初冬的雪,五官轮廓鲜明,精致得仿若冰雕霜砌一般,却是漠无表情,乍眼看去,神色之冷,胜似冰封万里的无边雪漠。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少女吓得倒退数步,拎着篮子便要逃开。
与这少年对望的那一瞬,她竟有种会被他生吞活剥的错觉。
她看到这少年薄唇微微掀开,似是要开口问些什么,却觉那齿间会吐出刻薄的尖刃来,更护着水仙惶急要往巷边去了,他身旁却响起一道温醇动听的嗓音。
“真美。”
少女再次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才发现白衣少年的身侧,还站着一名年轻公子。
艳色风衣映衬着粼粼白雪,在柔光中尽显他气质的张扬。
褐竹伞柄衬得他五指秀致如玉,深青油纸伞下他的脸美如妖孽。
右颊深旋的梨涡浅笑,盛着一勺人间最为甘美的冬日甜梅酒,全是沁人心脾的甜。
少女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眼眸里的异彩连闪几闪。
这个男人的美,足以让世间所有的绝色女子都自惭形秽。
她忘掉了方才那冷面的少年,小脸微红:“美……我的水仙是我精心种植的,当然美了。”
酆承煜油纸伞倾到了她头顶,凑近了水仙花:“这花?也是堪比国色天香哪……”
少女闻言扁扁嘴,露出一副哭相:“可我的郎君他并不领情,真是再好的国色天香,又有什么用?”
酆承煜抬起眼睛,温润的桃花眼仿佛有魔力流转,勾尽人的情魂六魄:“姑娘貌比花美,哪怕皇朝贵妃是也要逊色三分,在下看任谁瞧着都我见犹怜的,竟会有相公如此不识好歹,惹得姑娘这般伤心。”
说这句话时,他纸伞下的侧脸赏心悦目,透出一股认真的温柔。
少女的心咚地一响,像是漏了一拍。
姑娘低着头腼腆含羞,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百合花叶:“可我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么美,郎君怎么会弃我而去,跟别的女人跑了?”
“那是因为他太过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美。”
酆承煜微笑,挑出一支粉百合,轻轻别在她的发髻间:“姑娘生得这般貌美,只要是个男人,光看一眼就会觉得无比动心,倾慕你的优秀男子更加有的是,姑娘若偏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可是我们单身男子大大的可惜啊!”
少女的俏脸轰然一声,涨得红扑扑的。
她望着眼前的男子,眼睫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