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毫无征兆地砸下来,许十清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身后传来孱弱的呼救,姜北转身,看见那个小孩站在江边,水漫过他的小腿,好像随时都能带走他。他仰起惨白的脸,泪眼婆娑,颤声道:
“救我……”
姜北奔跑起来,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近在咫尺的小孩,总是差一点。
小孩等了太久,没能等到人来救他,有些不耐烦,小脸垮下来,冷眼看着在雨中狂奔的人。
“你好笨啊,”他说,“为什么抓不住我?”
他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贝齿,眸底闪着近乎癫狂又扭曲的光,在稚嫩脸庞的衬托下显得诡异森冷。小孩不等了,冲破雨幕,朝姜北跑去。
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陡然出现在姜北眼前,如同深渊,深处映出姜北茫然无措的脸。
“咯咯咯,”小孩笑,“我们来玩游戏吧……”
“呼——”
姜北从短暂又仓促的浅眠中惊醒,呼出一口热气。噩梦的余威激出冷汗,浑身像是被雨淋透了。半梦半醒间,姜北动作机械地扯过卫生纸擦汗,脑子里却全是那个幽灵一样的小孩。
嘭——!
办公室的门遽然被人撞开,王志鹏风风火火地进来,一开口就驱散了姜北的困意。
“你要的尸检报告,趁老许还没来赶紧看,看完我还得给人还回去。”
“这么快?”
“那是,你也不想想是谁出马,我的脸卡也是很好刷的好吗?”
几页纸还是热乎的,墨都没干,姜北大概能想象出王志鹏嘤嘤嘤缠着法医连夜做尸检的场景。
王志鹏拉了张椅子坐姜北旁边,吨吨灌下一杯水,缓过来气后那张嘴就把不住了:“尸检报告都在这,我告诉你,程野绝对是自.杀!你看呐,尸体身上无搏斗痕迹,也没有中毒现象,不是自.杀是什么?还有,程野的手指无勒痕无破损,如果是他杀,被人吊上去了,他总该抠住绳子让自己呼吸吧,所以你到底还在怀疑什么?”
姜北的目光久久停在尸检报告的第二页,沉寂已久的眸子终于晃过一瞬精光:“如果他当时无力反抗呢?”
像是听到个天大的笑话,王志鹏不痛不痒地“哈哈”两声,老脸一沉:“你当程野是三岁小孩呢,他连你都敢打,还无力反抗。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只能认为是灭霸连夜坐飞机跑到程野家里打了个响指。”
姜北:“……”
门外有人在喊“许队”,王志鹏就跟老鼠碰着猫一样,瞬间一激灵:“老许来了,你看完没有?几个大字呀你看这么久。”
守在门口的我方友军嗓门老大了,在跟许正元说话:“好的!我马上通知姜副去审讯室!请许队放心!”
一分钟后,一张大方脸挤进门框,说:“姜队,叫你去审讯室呢。”
“知道了。”姜北拿上尸检报告,在我方友军不舍的目光中三步并一步地走了。
王志鹏望向那个颀长的背影,猛然反应过来,拔腿追上去:“把尸检报告给我,我不还回去那个天天刨尸的老头儿会解刨我的!”
十分钟后,审讯室。
单向透视玻璃外,王志鹏紧张地抠着老李的手,老李反手就是一巴掌,而后优雅地嘬着波波奶茶。
一旁的吴子川满面愁容,担忧道:“姜哥会被处分吗?”
“不知道,”王志鹏说,“我只知道我要被处分了。”
吴子川嘴一瘪:“算了,我要叫林安来救姜哥。”
审讯室内的空气中凝固着沉重,灯光不太亮,投在地上的两个影子相持不下,暗影中都伏着能旁人连连退缩的压迫感。
“程野是他杀,”姜北率先开口,“凶手把被害人杀害后伪装成了自.杀。”
这两天许正元听了太多有趣的事情,先是入室连环杀.人案中出现了两个凶手,再是姜北坚持程野是他杀,以至于他听到姜北称程野为“被害人”都不足为奇了。
“既然这样,那就走流程吧,”许正元还穿着那件旧夹克,病恹恹地靠在椅背,声音里却有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仪,“程野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根据程野的通话记录和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所示,你在1月25号晚上9点半左右去过程野家,待了大概有1个小时,这段时间你们在做什么?”
姜北听出点别的意思,在面对许正元带着质疑的目光时,他躲了。“去拿溺水案案卷。”
“哦,”许正元慢悠悠地说,“一个副队去实习生家里拿了一个小时的案卷。”
姜北梗住了,他解释不了。
许正元喝了口茶,润了嗓子:“好吧,就当你是关心下属。但是在1月26号凌晨我见过你,当时你身上还带着枪。我去查了物管科的记录,你没有登记,所以你带.枪去程野家里是什么意思呢?如果程野是他杀,你的嫌疑最大,解释一下吧,为什么私自携枪?”
姜北不想讨论这个,试图把审讯拉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我没有杀他,但程野的确是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