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亲族残杀、恐慌,以及无尽的损失。每十个去了贝烈瑞安德的诺多精灵中,可能只有一个能活到第一纪元的末期。在多瑞亚斯的辛达精灵中,大约只有四分之一存活下来。至于西尔凡精灵,据我所知,甚至没有关于他们的伤亡情况的记录。这一切发生在甚至不到六百年里。即使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也不算是很长的时间。而我几乎失去了一切。我所有的亲族同胞,包括我的父亲和我的叔伯婶娘、我的丈夫和他所有的兄弟姐妹、还有我所有的堂兄弟姐妹,这么多人中只有一个活了下来。如此多的死亡,一大部分都是大敌导致的。但还有一大部分,是费艾诺的儿子们造成的,即使他们本无意去伤害,但他们确实造成了。尤其是那位只有一只手的梅斯罗斯, 他是费艾诺的长子,策划了一次失败的联盟行动,害死了我的丈夫。如果那个联盟成功了,也许本可以拯救我们所有人。但是他失败了,而这份失败带来了毁灭性的后果。”
“我很遗憾。”波洛米尔喃喃地说,他的语气很真诚。“我不知道这件事有这么沉重。”
“没关系,我知道的。不管怎样,我都要告诉你,这是值得铭记的历史。任何人都不应该重蹈覆辙,再犯费艾诺之子所犯的错误。永远不要不经思考就采取行动,即使那是你父亲的指示。永远不要还没多看几遍内容就冲动地发下誓言。永远、永远不要相信自己可以掌控强大的力量。那些渴望权力的人是最不应该拥有权力的人。”
波洛米尔低下头,突然感到内疚。梅斯罗斯十分想知道他感到内疚的原因。波洛米尔曾做了什么?他对他的行为是怎么想的?看来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找到这些答案了。
“是什么让你心事重重,来自刚铎的波洛米尔?”
“你认为做了这种事的人,哪怕知道可能的后果却还是去夺取权力的人,可以得到救赎吗?还是说他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无可救药了?”
要是他自己能知道答案就好了。“好吧,我不想假装自己是人类方面的专家,但在精灵漫长的生命中,我们都可以变得比以前更好。我希望费艾诺的儿子们可以被救赎。”
波洛米尔虔诚地点了点头,然后转移了话题。在这条河上度过的大部分平静的日子里,他们经常谈到历史的话题,但波洛米尔再也没有问过关于费艾诺的儿子们的故事,至少没有有意提起。他倒是经常问起梅斯罗斯的个人经历,甚至偶尔问起他的爱情故事。
“你的丈夫,他也是诺多精灵吗?”
“你的丈夫,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的丈夫,他的长相是怎样的?”
“你的丈夫,你还能再见到他吗?”
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相比起来,波洛米尔迅速变成了一个热爱八卦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梅斯罗斯害怕这种深入的交谈。一旦在某个问题上回答得不妥当,都会让波洛米尔更接近真相。不过,这起码让梅斯罗斯在两个方面都得到了解脱。首先,能够尽可能诚实地与新朋友交谈让他感到宽慰。其次,他欣慰地看到波洛米尔冰冷的外表碎裂了,露出了像花蕾一样美好的内里。波洛米尔身上还有爱和光明,这是一件好事。
在河流上的第八天夜晚,梅斯罗斯决定反客为主,开始主动向波洛米尔提问。他们谈到了刚铎和那里的人民,也经常谈到波洛米尔的弟弟。梅斯罗斯避开了有关自己兄弟姐妹的问题,但他认真倾听了法拉米尔的故事。
“我的弟弟一直都被我父亲所看轻,”波洛米尔悲伤地摇了摇头。“可是我知道法拉米尔究竟有多优秀,他持剑的手臂健壮有力,他的头脑聪明沉着,在战场内外都能指挥得当。如果我父亲真的想要——如果我父亲想要有人在这危急时刻能真正为刚铎争取援助,他本应该派法拉米尔前来的,而不应该是我。”
梅斯罗斯并没有问波洛米尔他的宰相父亲究竟想要什么,但是从波洛米尔看向弗罗多时的幽长的、略带贪婪的目光上,梅斯罗斯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他本想去找山姆谈一谈,后者正站在前面的船上瞭望,如果不是他突然大喊着发出警告的话。
他们的前方是旋转的激流,危险得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像梅斯罗斯一样,波洛米尔也清楚地看到了危险,他低声咒骂着,然后向阿拉贡喊道:“我们可千万不能在夜间挑战这些激流。要知道无论白天黑夜,都没有船能安然无恙地通过萨恩盖比尔。” (注:萨恩盖比尔,Sarn Gebir,辛达语地名,意为“岩石尖刺”,是安都因大河在阿刚那斯双柱上游的的一段险滩。摘自魔戒中文维基。)
阿拉贡一向都是果断的领导者,他迅速下令让大家撤退。波洛米尔一边用力划桨,一边不停地嘟囔着“伽隆”真的需要学会自己划桨。梅斯罗斯自认为通过几天的观察已经掌握了这种技术,但直到发现两个霍比特人不够力气克服激流时,他才提出由他来划桨,去验证自己这个假设是否成立。在这种情况下交换位置是很危险的,多亏了精灵的优雅和霍比特人的轻盈,让梅斯罗斯和皮平成功交换了位置。于是,梅斯罗斯在梅里的精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