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全身的劲儿一下子用尽了,慕笙笙骤然失了力气,半倚在木桶边缘,呆呆地望着浮动的水面,甚至忘了自己叫摘星是为了什么。
“娘娘。”
摘星拿了花蜜上前,站在她身后为她梳拢头发。
清香的桂花蜜,是慕笙笙自己调的,湿发后在发尾涂匀,静止一刻钟,再以温水清洗干净,若是能长久遵照此法,便能将青丝养的柔滑润亮。
往日最令她感到舒适的环节,此刻却没什么心情。
摘星刚刚将桂花蜜取出来帮她涂匀,慕笙笙闭目静待,忽然想起方才楚寰进入内室时如入无人之境。
微微蹙眉,问道:“方才王爷进来时,怎么没人支应?”
摘星为她涂着花蜜的纤手一顿,随即立刻跪下:“娘娘恕罪,奴婢,奴婢……”
她神色惊慌,显然是有事瞒着自己。
慕笙笙揉了揉眉心,一时心头杂乱,但她最见不得旁人动不动就跪下认错,况且摘星是她贴身侍女,她若是有什么事,自己也难辞其咎。
当即开口:“好了,别动不动就跪,起来说话。”
好在此刻门窗紧闭,没有旁人能窥见这幅画面。慕笙笙也不急着让她回话,先擦拭干净了身体,换了一件轻薄的蚕丝中衣,慢悠悠坐在铜镜前绞干头发时,她才问道:“你故意引王爷进来的?”
这么长的时间,她已经想清楚了。自己最初以为进来的是摘星,开口叫她拿花蜜时,楚寰反问了一句“要叫摘星吗”,说明他那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内室沐浴。
而今日是摘星告诉自己净室不能用,又一直守在内殿之外,楚寰来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事已至此,摘星也知道自己自作主张似乎闯祸了。
方才宸王殿下离开时,虽然还秉持着一贯的雅正,但容色间却肉眼可见的冰冷,此刻姑娘也面含愠色……
摘星道:“娘娘,奴婢……奴婢以为您与殿下不睦,所以才自作主张……”
“娘娘要打要罚,奴婢没有怨言的!”
她自知自己做错了,倒是认罪极快。
慕笙笙叹了口气,也猜到了她这样做的原因。
虽说她初心是为自己好,但自作主张是做奴才最忌讳的,往后她们一举一动都是宸王府的脸面。
慕笙笙心道也是时候敲打她们一番了,便沉了沉面色,郑重道:“摘星,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摘星没想到有这样一问,她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此刻但见姑娘面色沉沉,便也不敢糊涂答了,认真思索后,道:“姑娘心性坚定,行事从容,思虑周全……”
“你觉得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慕笙笙打断了她夸奖自己的长篇大论,直接问道。
摘星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自家姑娘聪明狡黠,且心性坚定,自从回京后,遇险无数,但一一化险为夷,且从不委曲求全。
想到此,她立刻明白了慕笙笙的意思,咬唇道:“姑娘,奴婢知道错了……”
慕笙笙叹息了一声:
“我知你是为我好,但你也该知道我并不是那等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果昨夜之事真如你所想,我受尽委屈,难道我会就此放下?”
她缓缓道:“人活一世,畅快才是最重要的,恩义、仇怨,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包袱。若能报恩报仇,那自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便做好自己,做好自己的本分。”
“这话我说给你听,既是想让你明白我,也是告诫你。摘星,若今日你遇见的主子并不是我,而你的主子又因你的好心办错了事,惹了宸王殿下恼怒,她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你呢?你纵是一片好心,但旁人未必肯领情,所以,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慕笙笙的话说的掏心掏肺,摘星眼眶几乎红了:“姑娘说的,奴婢一一都记下了。”
“嗯。”
慕笙笙抬眼打量了一番,见室内水汽久久不散,吩咐道:“让人把窗子打开,夏夜里不凉,免得湿闷的难受。”
“是。”
她们主仆二人这厢敞开心扉聊了许久,却不知楚寰那处情形如何。
慕笙笙打心眼儿里有些发怵,不敢去触碰现下的楚寰。虽然他那时离开了,但她还是有些犹豫。
又等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倒了入夜时分了,烛光晃的眼睛疼,慕笙笙端着手上的书看不进去,听着门外传来报时的声音,她披上披风起了身,站在窗前向外看了看。
院子里月光洒了一地清晖,值夜的小厮正守着门,一丝旁的响动也无。
宝禄隔着门禀报:“娘娘,东殿还没熄灯呢。”
“嗯。”
心绪一时纷乱不宁。
慕笙笙又等了半晌,终于开口:“摘星,你让粉黛把我制的香送去。”
她突然想起上回楚寰朝她要过香囊,她早已经制好了,但事情杂乱,一直没有送出去,正好现在送过去。
摘星出去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