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司几乎认为自己的两条手臂都变成了木棍的时候,木门的表面伴随着一阵夜晚家具会发出的扭曲响动,产生了一道裂痕。那裂痕看起来并不深,但它也不是漆面上的问题,它来自于构成木门的木料发生的转变,来自于不合时宜的腐朽所带来的过早的衰败。
那是来自内里的沉沦,明明外在结构还足以抵抗时间的冲刷,事物却已从内部开始外界,支撑着木材的某些东西被偷走了,窃走了,既无耻又可悲,让使用这个法术的灰袍感到由衷的痛苦。
那种被玷污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忘,在这短短几秒间发生的事情,起司确定它会是自己一生的梦魔。因为现在他知道薇亚所创造出的这个魔法的本质了,它确实没有对生命力进行操作,而是将生命力从一个不可捉摸的概念,转化为一种类似生物质熔浆的能量流,就像用勺子将碗里的米饭挖走,贴着碗体,一粒不留。
这种感觉就像是因为拥有不了一件完整的艺术品,而将它无情的破坏分割,最后一块一块的在名为博物馆实为战利品墙中重组成再也比不过之前的样子。
薇亚的法术在起司看来是极其浪费的,它虽然走出了第一步,也可能是更大错误的开始。或许生命本身就不是一种能量,现在的他无从分辨,也不想分辨。
起司将手掌收回,用全部的力气驱散自己体内不属于自身的东西,他能感觉到那些如油漆般的力量试图留存在自己体内,和自己的肉体结合。
所幸他身体中残留的微弱的气在此时起到了意料外的效果,气带着那些能量在体内循环,一点点的将它们送出体外,像个好言相劝的牧师。
灰袍晃了晃脑袋,抬起手中的拐杖想要用它砸开大门,却发现拐杖已经比之前重了不少,如果说之前的拐杖是单手就可以随意挥舞的重量,那现在则需要双手才能舞动。
灰袍有些费力的一手握着底部,一手从中间部分抄起拐杖,它的外形也多少有些变化,变的更粗,表面的纹理更繁密,有些原本被修整平滑的部分隐隐又有了凸起,就像是想要再长出枝丫一般。诡异,起司决定不再带着这只拐杖继续前进,他只要用它砸开小门后就会把它放在这里。
谁知道接受了不属于自己的生命力会对这些早已没有生命的事物造成什么影响,也许它们会变成半植物半动物的怪物也说不定。当然,那肯定不是现在,现在拐杖里的能量还没有完全融入。
“冬!”
沉重的拐杖砸在已经不再那么沉重的木门上,溅起大量木屑。那数量远超起司的想象,就好像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经过精细加工和取材的木门,而是一块由小麦粉烤成的做成了门形状的饼干,还是脆饼。
那伪装成木门的脆饼在敲击下每一次都会向内大块的凹陷,木渣大片大片的落下,让起司不得不拉开些距离避免它们落入眼睛或鼻子里。在第七下或第九下撞击的时候,那扇可怜的门被彻底洞穿,露出背后隐隐带有火光的空间。
起司没有忘记自己正身处战场,于是将早就准备好的,用油脂包裹的一个球状物顺着孔洞扔了进去。一些惊呼,一些脚步声,人体碰撞的声音,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有一些其它的,说不上来的声音。
被油脂包裹的东西叫做不可视之暗,它是一种来自世界最幽暗角落的活体黑暗,如果你凝视它,你就将被它伤害。知道这种东西的人不少,可能够驯服它们并加以应用的施法者却几乎不存在,这些活体黑暗太过于危险,根本无从下手。
可这对灰袍来说不是问题,他能坦然的凝视那团黑暗,因为他见过比那更加不堪的东西。起司踢开小门,随手将拐杖丢到一旁,然后双目看向前方。几秒之后,空气中的部分黑暗凝结成形化为一枚小球,钻到起司手中一颗没有内容物的油脂球里。
驯服不可视之暗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你能盯着它看,而它对你没有办法,那黑暗就会屈服。可这也很荒谬,就像你告诉别人,不怕火的方法是走近火里而不被烫伤,沉入水中而不会溺亡一样,非常荒谬。
老实说,起司并不希望使用这东西,就像他不愿意使用生命操纵术一样。可战争,那会让人无法自持的想要用尽办法快点解决它,为了解决它,任何手段都会被放到台面上,任何罪行都会被自己原谅。所以你看,起司一点也不喜欢它,那让他不像自己,他害怕这种转变会是永久性的。
收回活体黑暗,起司看到大门后的空间果然比之前经过的所有隧道都要气派,他们甚至装饰了墙壁,还在上面挂了一些画作。起司没有去管倒在地上的法师,他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暂时都会被困在恶梦里。
没什么好同情的,他敢保证在自己砸门的时候,对方也在准备着会让他好受的魔法。不过在浏览的过程中,灰袍确实发现了一个令他感兴趣的东西,那是一块布告栏,上面层层叠叠贴着很多纸条。他粗略的看了过去,从值班表到今天的晚饭菜色等等信息罗列其上。
“可惜,如果在进入这里之前得到这东西,我们就能研究出许多。至于现在,它没什么意义。”起司低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