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悼听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漫天细雨骤息,他厉声道:
“神火印那是父帝赐予你的神物,你如何使用,选择权在你,只是你不敢触犯神族禁忌,去救那太苍古龙!
如今神族折损十万天兵,往生神尊一纸罚函送来荒界,纵然父帝不将那往生放入眼中,可此事却是我荒界理亏在先,这十万天兵之命,需要有人来填。
更可况,因你一时任性,导致太苍古龙仍活于世,苍生岌岌可危,父帝也因此十分不高兴。”
隐司倾道:“抄经不行,上罪骨台亦不可,父亲今日前来,是想让我以死谢罪不成。”
说完,她的目光静静落定在他的右掌间。
悼听眼眸一眯,眉宇间顿时浸染了上了一层戾气,漆黑的眸色蹙得极深,他呵然冷笑:“倒是没有想到,当年事,你竟然还能够记得这般清楚。”
山风清寒,润得男人的嗓音也有些沁骨的无情冷凉。
他翻起手掌,掌心纹路分明深楚,再提当年事,眼底没有半分愧疚,只有上位者的漠然阴郁,低声缓缓:“当年,我便是用这只手,将你从那个女人的肚子里亲手剜出来的扔至了云端之下。”
仿佛连解释都成了一种多余,话语轻缓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
就连她的生母。
也都只是……那个女人。
隐司倾那双漂亮的凤眸微扬,目光十分平静,而内心亦然平静。
看着这双寒冷而又明亮的眼睛,莫名想起了那个让他恨不得将其血肉撕开咬碎的女人。
悼听手掌蓦然收紧了几分,眉眼间的戾气止不住地往外泄,他沉声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同我说的吗?”
天光,微雨。
隐司倾一袭单薄的白衣清冷无色,她朝着眼前这个男人摇了摇首,看着他冷漠的眼眸:“没有,我没有什么话想要同你说。”
悼听忽然笑出声了,衣领间的金色徽章在雨色中闪烁出深海鱼鳞般的光泽,他的笑容带着微嘲:“可你即是知晓这些,即便心中恨我怨我,却还是不得不喊我一声父亲。”
万年孤独,少失怙恃,于神乱之年沦为废品遗弃,流离失所,受那冰寒苦死之痛,又如何。
终究,她还是因为有他这么一位执掌五天荒域的尊贵父亲,一朝成神,纵然没有生间的欢喜,只有亲人间的疏离亦或是埋怨。
在他面前,她却也不得不温温顺顺地喊上一声‘父亲’。
他从来就未想过要去当一名好的父亲,他身为荒界权柄者,有着漫长而无聊的时光,即便不用付出真心,也会有无数女人,势若疯狂前仆后继地往他床上紧靠爬来,争着抢着为他诞下神嗣。
他儿女众多,即便冷漠绝情相待,那些孩子,对他的敬畏之心,仍是不敢有失半分。
他是神明,众生的神明,也是那些子女们心中不容置疑,绝对敬仰的神明。
看着他眼底恃才放旷的骄纵与自满,隐司倾却淡淡回应:“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从未怨过你。”
一时间,仿佛这片山明水秀淡色无光,淡至模糊,随着她这轻飘若尘的一句话,宛若天地苍茫,她一人独坐寒院,清秋如洗。
好似当年遗弃之事,当真从未如过她眼,浸过她心一般。
她眸色淡凉地看着男人,轻缓地吐出一口温热的雾气,说道:“唤你父亲,只因你是我的父亲,你若不喜,我不唤便是,所以你真的不必……”
说到这里,她端起温热的茶盏,放入男人肌肉绷紧的掌心之中:“在这向我极力求证什么。”
悼听眼瞳猝然收缩,看着掌心温热的茶盏,目光深邃,身上的戾气忽然消失殆尽。
他绷紧了唇角,办响,才缓缓说道:“只因……我是你父亲。”
隐司倾道:“只因如此。”
悼听失笑,只觉她的回答荒唐至极:“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父亲是荒界之中最为伟大的神明之一,第五天神域掌权者?”
接下来,他听到了更为荒唐的回答。
“在我心中,这并非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隐司倾淡淡说道。
悼听觉得有些可笑:“那在你心中,怎样的人才当得住这了不起?”
隐司倾清冷的面容间,此刻多出了几分暖色的人间烟火气:“能够在漫漫长雨之中,撑伞借我余温之人。”
看着这样的隐司倾,悼听一怔,忽然觉得眼前之人,虽然形似那个女人,可此时看来,却又有些不同。
办响,他才恍然回神,随即讥笑:“若有这么一个人,可你还是弃了他,来到了这片亿万生灵向往的神域,看来你所认为了不起的,其实也没有那么了不起。”
“对于父亲来说,或许是如此,可对我来说……”她淡淡一笑,这般笑容是从里至外的清透,美不胜收:“却是山河一诺,可见未来。”
经一场寒雨大梦,洗涤大荒往事,厄难重重,有人负她行山越岭,陪她颠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