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那少女对他们浑不理睬,笑道:“我是你的黄贤弟啊,你不睬我了吗?”郭靖再定神一
看,果见她眉目口鼻确和黄蓉一模一样,说道:“你……你………”只说了两个“你”字,
再也接不下去了。黄蓉嫣然一笑,说道:“我本是女子,谁要你黄贤弟、黄贤弟的叫我?快
上船来罢。”郭靖恍在梦中,双足一点,跃上船去。黄河四鬼兀自将救人的赏格不断提高。
黄蓉把小舟荡到湖心,取出酒菜,笑道:“咱们在这里喝酒赏雪,那不好吗?”这时离黄河
四鬼已远,叫嚷之声已听不到了。郭靖心神渐定,笑道:“我真胡涂,一直当你是男子,以
后不能再叫你黄贤弟啦!”黄蓉笑道:“你也别叫我黄贤妹,叫我作蓉儿罢。我爸爸一向这
样叫的。”郭靖忽然想起,说道:“我给你带了点心来。”从怀里掏出完颜康送来的细点,
哪知他背负王处一、换水化毒、奔波求药,早把点心压得或扁或烂,不成模样。黄蓉看了点
心的样子,轻轻一笑。郭靖红了脸,道:“吃不得了!”拿起来要抛入湖中。黄蓉伸手接
过,道:“我爱吃。”郭靖一怔,黄蓉已把一块点心放在口里吃起来。郭靖见她吃了几口,
眼圈渐红,眼眶中慢慢充了泪水,更是不解。黄蓉道:“我生下来就没了妈,从没有谁这样
记着我过……”说着几颗泪水流了下来。她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郭靖以为她要擦拭泪水,
哪知她把几块压烂了的点心细心包好,放在怀里,回眸一笑,道:“我慢慢的吃。”
郭靖丝毫不懂这种女儿情怀,只觉这个“黄贤弟”的举动很是特异,当下问她道:“你
说有要紧事对我说,是甚么事?”黄蓉笑道:“我要跟你说,我不是甚么黄贤弟,是蓉儿,
这不是要紧事么?”郭靖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你这样多好看,干么先前扮成个小叫
化?”黄蓉侧过了头,道:“你说我好看吗?”郭靖叹道:“好看极啦,真像我们雪山顶上
的仙女一般。”黄蓉笑道:“你见过仙女了?”郭靖道:“我没见过,见了那还有命活?”
黄蓉奇道:“怎么?”郭靖道:“蒙古的老人家说,谁见了仙女,就永远不想再回到草原上
来啦,整天就在雪山上发痴,没几天就冻死了。”黄蓉笑道:“那么你见了我发不发痴?”
郭靖脸一红,急道:“咱们是好朋友,那不同的。”黄蓉点点头,正正经经的道:“我知道
你是真心待我好,不管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好看还是丑八怪。”隔了片刻,说道:“我穿
这样的衣服,谁都会对我讨好,那有甚么希罕?我做小叫化的时候你对我好,那才是真
好。”她这时心情极好,笑道:“我唱个曲儿给你听,好吗?”郭靖道:“明儿再唱好不
好?咱们要先给王道长买药。”当下把王处一在赵王府受伤、买不到伤药的情形简略说了。
黄蓉道:“我本在奇怪,你满头大汗的在一家家药铺里奔进奔出,不知道干甚么,原来是为
了这个。”郭靖这才想起,他去买药时黄蓉已蹑在他身后,否则也不会知道他的住所,说
道:“黄贤弟,我骑你的小红马去买药好吗?”黄蓉正色道:“第一,我不是黄贤弟。第
二,那小红马是你的,难道我真会要你的吗?我只是试试你的心。第三,到附近市镇去,也
未必能买到药。”郭靖听她所料的与王处一不谋而合,不禁甚是惶急。黄蓉微笑道:“现下
我唱曲儿了,你听着。”但见她微微侧过了头,斜倚舟边,一缕清声自舌底吐出:“雁霜寒
透幙。正护月云轻,嫩冰犹薄。溪奁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觏妆难学。玉肌瘦弱,更重重龙
绡衬着。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寂寞!家山何在:雪后园林,水边楼阁。瑶池旧约,麟鸿更仗谁托?粉蝶儿只解寻花
觅柳,开遍南枝未觉。但伤心,冷淡黄昏,数声画角。”郭靖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虽然于
词义全然不解,但清音娇柔,低回婉转,听着不自禁的心摇神驰,意酣魂醉,这一番缠绵温
存的光景,竟是他出世以来从未经历过的。黄蓉一曲既终,低声道:“这是辛大人所作的
‘瑞鹤仙’,是形容雪后梅花的,你说做得好吗?”郭靖道:“我一点儿也不懂,歌儿是很
好听的。辛大人是谁啊?”黄蓉道:“辛大人就是辛弃疾。我爹爹说他是个爱国爱民的好
官。北方沦陷在金人手中,岳爷爷他们都给奸臣害了,现下只有辛大人还在力图恢复失
地。”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暴,虐杀中国百姓,但终究自小生长蒙古,家国之痛在
他并不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