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你慢慢跟他磨菇罢,打哑谜儿的事我干不
了。我出去走走,过一个时辰再来。”说着走出门外。堂上除了侯通海外,只剩下陆程二
人。程瑶迦低下头去,过了一会,见陆冠英没有动静,偷眼瞧他,正好陆冠英也在看她。两
人目光相接,急忙避开。程瑶迦又是羞得满脸通红,低垂粉颈,双手玩弄剑柄上的丝绦。陆
冠英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灶边,对灶头上画着的灶神说道:“灶王爷,小人有一番心事,苦
于不能向人吐露,只好对你言明,但愿神祗有灵,佑护则个。”
程瑶迦暗赞:“好聪明的人儿。”抬起了头,凝神倾听。只听他说道:“小人陆冠英,
是太湖畔归云庄陆庄主之子。家父名讳,上‘乘’下‘风’。我父亲拜桃花岛黄岛主为师。
数日之前,祖师爷来到庄上,说道要杀江南六怪的满门良贱,命我父及师伯梅超风帮同寻找
六怪下落。梅师伯和六怪有深怨大仇,正是求之不得。我父却知江南六怪心存忠义,乃是响
当当的英雄好汉,杀之不义。何况我爹爹与六怪的徒儿郭师叔结交为友,此事不能袖手。他
听了祖师爷的吩咐,不由得好生为难,有心要差遣小人传个讯去,叫江南六怪远行避难,却
又是不该背叛师门。那日晚上,我爹爹仰天长叹,喃喃自语,吐露了心事。小人在旁听见,
心想为父分忧,乃是尽孝,祖师爷与小人却终究已隔了一层,于是连夜赶来寻找六怪报
讯。”
黄蓉与程瑶迦心想:“原来他是学他父亲掩耳盗铃的法子,明明要人听见,却又不肯担
当背叛师门的罪名。”却听他又道:“六怪寻访不着,我就想起改找他们的弟子郭师叔,可
是他也不知到了何处。郭师叔是祖师爷的女婿……”程瑶迦忍不住“啊”的一声低呼,忙即
伸手掩口。她先前对郭靖朝思暮想,自觉一往情深,殊不知只是少女怀春,心意无托,于是
聊自遣怀,实非真正情爱,只是自己不知而已。今日见了陆冠英,但觉他风流俊雅,处处胜
于郭靖,这时听到他说郭靖是黄药师女婿,心头虽然不免一震,却丝毫不生自怜自伤之情,
只道自己胸怀爽朗,又想当日在宝应早见郭、黄二人神态亲密,此事原不足异,其实不知不
觉之间,一颗芳心早已转在别人身上了。
陆冠英听得程瑶迦低声惊呼,极想回头瞧她的脸色。但终于强行忍住,心想:“我若见
到她在听我说话,那就万万不能再说下去。那日爹爹对天自言自语,始终未曾望我一眼。现
下我是在对灶王爷倾诉,她若听见,那是她自行偷听,我可管不着。”于是接着说道:“但
教找到了郭师叔,他自会与黄师姑向祖师爷求情。祖师爷性子再严,女儿女婿总是心爱的,
总不能非杀了女婿的六位师父不可。只是爹爹言语之中,却似郭师叔和黄师姑已遭到了甚么
大祸,真相如何,却又不便询问爹爹。”黄蓉听到这里,心想:“难道爹爹知道靖哥哥此刻
身受重伤?不,他决不能知道。多半他是得知了我们流落荒岛之事。”陆冠英又道:“尹师
兄为人一片热肠,程小姐又是聪明和气……”
(程瑶迦听他当面称赞自己,又是高兴,又是害羞)
“……可是我心中的念头太过异想天开,自是教人难以猜到。我想江南六怪是成名的英
雄好汉,虽然武功不如祖师爷,但要他们远行避祸,岂不是摆明了怕死?这等行径,料来决
不会干。倘若这事传闻开了,他们得到消息,只怕非但不避,反要寻上祖师爷来啦!岂不是
救人倒变成害人?”黄蓉暗暗点头,心想陆冠英不愧是太湖群雄之首,深知江湖好汉的性
子。又听他道:“我想全真七子侠义为怀,威名既盛,武功又高,尹师兄和程小姐若肯求恳
他们师尊出头排解,祖师爷总得给他们面子。祖师爷跟江南六怪未必真有深仇大怨,总是六
怪有甚么言语行事得罪了他,只须有头脸的人物出面说合,谅无不成之理。灶王爷,小人的
为难之处,乃是空有一个主意,却不能说给有能为的人知晓,请你瞧着办罢。”说毕,向灶
君菩萨连连作揖。程瑶迦听他说毕,急忙转身,要去告知尹志平,刚走到门口,却听陆冠英
又说起话来:“灶王爷,全真七子若肯出头排解,自是一件极大的美事,只是七子说合之
际,须得恭恭敬敬才是,千万别得罪我祖师爷。否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可糟了。我跟
您说的话,到此为止,再也没有啦。”程瑶迦嫣然一笑,心道:“你说完了,我给你去办就
是。”便出店去找尹志平,在村中打了个转,不见影踪,转身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