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冷笑道:“姑娘之伤是我师舍命相
救,难道你们当真不知?”靖蓉齐道:“实是不知,乞道其详。”那书生见二人脸色诚恳,
不似作伪,向樵子望了一眼。樵子点了点头。书生道:“姑娘身上受了极厉害的内伤,须用
一阳指再加上先天功打通奇经八脉各大穴道,方能疗伤救命。自从全真教主重阳真人仙游,
当今唯我师身兼一阳指与先天功两大神功。但用这功夫为人疗伤,本人却是元气大伤,五年
之内武功全失。”黄蓉“啊”了一声,心中既感且愧。那书生又道:“此后五年之中每日每
夜均须勤修苦练,只要稍有差错,不但武功难复,而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我师如此待
你,你怎能丧尽天良,恩将仇报?”
黄蓉挣下地来,朝着一灯大师所居的禅房拜了四拜,呜咽道:“伯伯活命之恩,实不知
深厚如此。”
渔、樵、耕、读见她下拜,脸色稍见和缓。那渔人问道:“你爹爹差你来算计我师,是
否你自己也不知道?”黄蓉怒道:“我爹爹怎能差我来算计伯伯?我爹爹桃花岛主是何等样
人,岂能做这卑鄙龌龊的勾当?”那渔人作了一揖,说道:“倘若姑娘不是令尊所遣,在下
言语冒犯,还望恕罪。”黄蓉道:“哼,这话但教我爹爹听见了,就算你是一灯大师的高
徒,总也有点儿苦头吃。”那渔人一哂,道:“令尊号称东邪,行事……行事……嘿嘿……
我们本想西毒做得出的事,令尊也能做得出。现下看来,只怕这个念头转错了。”
黄蓉道:“我爹爹怎能和西毒相比?欧阳锋那老贼干了甚么啦?”那书生道:“好,咱
们把一切摊开来说个清楚。回房再说。”当下六人回入禅房,分别坐下。渔、樵、耕、读四
人所坐地位,若有意若无意的各自挡住了门窗通路,黄蓉知道是防备自己逃逸,只微微一
笑,也不点破。
那书生道:“《九阴真经》的事你们知道么?”黄蓉道:“知道啊,难道此事与《九阴
真经》又有甚么干系了?唉,这书当真害人不浅。”不禁想起母亲因默写经文不成而死。那
书生道:“华山首次论剑,是为争夺真经,全真教主武功天下第一,真经终于归他,其余四
位高手心悦诚服,原无话说。那次华山论剑,各逞奇能,重阳真人对我师的一阳指甚是佩
服,第二年就和他师弟到大理来拜访我师,互相切磋功夫。”黄蓉接口道:“他师弟?是老
顽童周伯通?”那书生道:“是啊,姑娘年纪虽小,识得人却多。”黄蓉道:“你不用赞
我。”那书生道:“周师叔为人确是很滑稽的,但我可不知他叫做老顽童。那时我师还未出
家。”黄蓉道:“啊,那么他是在做皇帝。”那书生道:“不错,全真教主师兄弟在皇宫里
住了十来天,我们四人都随侍在侧。我师将一阳指的要旨诀窍,尽数说给了重阳真人知道。
重阳真人十分喜欢,竟将他最厉害的先天功功夫传给了我师。他们谈论之际,我们虽然在
旁,只因见识浅陋,纵然听到,却也难以领悟。”
黄蓉道:“那么老顽童呢?他功夫不低啊。”那书生道:“周师叔好动不好静,数日在
大理皇宫里东闯西走,到处玩耍,竟连皇后与宫妃的寝宫也不避忌。太监宫娥们知道他是皇
爷的上宾,也就不加阻拦。”黄蓉与郭靖脸露微笑。那书生又道:“重阳真人临别之际,对
我师言道:‘近来我旧疾又发,想是不久人世,好在先天功已有传人,再加上皇爷的一阳指
神功,世上已有克制他之人,就不怕他横行作怪了。’这时我师方才明白,重阳真人千里迢
迢来到大理,主旨是要将先天功传给我师,要在他身死之后,留下一个克制西毒欧阳锋之
人。只因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向来齐名当世,若说前来传授功夫,未免对
我师不敬,是以先求我师传他一阳指,再以先天功作为交换。我师明白了他这番用意之后,
心下好生相敬,当即勤加修练先天功。重阳真人学到一阳指后,在世不久,并未研习,听说
也没传给徒弟。后来我大理国出了一件不幸之事,我师看破世情,落发为僧。”黄蓉心想:
“段皇爷皇帝不做,甘愿为僧,那么这必是一件极大的伤心之事,人家不说,可不便相
询。”斜眼见郭靖张口欲问,忙向他使个眼色。郭靖“噢”的答应一声,忙闭住了口。那书
生神色黯然,想是忆起了往事,顿了一顿,才接口道“不知怎的,我师练成先天功的讯息,
终于泄漏了出去。有一日,我这位师兄,”说着向那农夫一指,续道:“我师兄奉师命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