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法却更有无数变化。一灯大师此时宛如现身说
法,以神妙武术揭示《九阴真经》中的种种秘奥。郭靖未得允可,自是不敢去学他一阳指的
指法,然于真经妙旨,却已大有所悟。最后带脉一通,即是大功告成。那奇经七脉都是上下
交流,带脉却是环身一周,络腰而过,状如束带,是以称为带脉。这次一灯大师背向黄蓉,
倒退而行,反手出指,缓缓点她章门穴。这带脉共有八穴,一灯出手极慢,似乎点得甚是艰
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郭靖吃了一惊,见一灯额上大汗淋
漓,长眉梢头汗水如雨而下,要待上前相扶,却又怕误事,看黄蓉时,她全身衣服也忽被汗
水湿透,颦眉咬唇,想是在竭力忍住痛楚。忽然刷得一声,背后竹帘卷起,一人大叫:“师
父!”抢进门来。郭靖心中念头尚未转定,已使一招“神龙摆尾”,右掌向后挥出,拍的一
声,击在那人肩头,随即回过身来,只见一人身子摇晃,踉跄退了两步,正是那个渔人。他
铁舟、铁桨被夺,无法自溪水中上峰,只得远兜圈子,多走了二十余里,从山背迂回而上。
待得赶到,听得师父已在为那小姑娘治伤,情急之下,便即闯入,意欲死命劝阻,不料被郭
靖一招推出,正欲再上,樵子、农夫、书生三人也已来到门外。那书生怒道:“完啦,还阻
拦甚么?”郭靖回过头来,只见一灯大师已盘膝坐上蒲团,脸色惨白,僧袍尽湿,黄蓉却已
跌倒,一动也不动,不知生死。郭靖大惊,抢过去扶起,鼻中先闻到一阵腥臭,看她脸时,
白中泛青,全无血色,然一层隐隐黑气却已消逝,伸手探她鼻息,但觉呼吸沉稳,当下先放
心了大半。渔、樵、耕、读四弟子围坐在师父身旁,不发一言,均是神色焦虑。郭靖凝神望
着黄蓉,见她脸色渐渐泛红,心中更喜,岂知那红色愈来愈甚,到后来双颊如火,再过一
会,额上汗珠渗出,脸色又渐渐自红至白。这般转了三会,发了三次大汗,黄蓉“嘤”的一
声低呼,睁开双眼,说道:“靖哥哥,炉子呢,咦,冰呢?”郭靖听她说话,喜悦无已,颤
声道:“甚么炉子?冰?”黄蓉四下一望,摇了摇头,笑道:“啊,我做了个恶梦,梦到欧
阳锋啦,欧阳克啦,裘千仞啦,他们把我放到炉子里烧烤,又拿冰来冰我,等我身子凉了,
又去烘火,咳,真是怕人。咦,伯伯怎么啦?”
一灯缓缓睁眼,笑道:“你的伤好啦,休息一两天,别乱走乱动,那就没事。”黄蓉
道:“我全身没一点力气,手指头儿也懒得动。”那农夫横眉怒目,向她瞪了一眼。黄蓉不
理,向一灯道:“伯伯,你费这么大的劲医我,一定累得厉害,我有依据爹爹秘方配制的九
花玉露丸,你服几丸,好不好?”一灯喜道:“好啊,想不到你带有这补神健体的妙药。那
年华山论剑,个个斗得有气没力,你爹爹曾分给大家一起服食,果然灵效无比。”郭靖忙从
黄蓉衣囊中取出那小袋药丸,呈给一灯。樵子赶到厨下取来一碗清水,书生将一袋药丸尽数
倒在掌中,递给师父。一灯笑道:“哪用得着这许多?这药丸调制不易,咱们讨一半吃
罢。”那书生急道:“师父,就把世上所有灵丹妙药搬来,也还不够呢。”一灯拗不过他,
自感内力耗竭,于是从他手中将数十粒九花玉露丸都吞服了,喝了几口清水,对郭靖道:
“扶你师妹去休息两日,下山时不必再来见我。嗯,有一件事你们须得答应我。”郭靖拜倒
在地,咚咚咚咚,连磕四个响头。黄蓉平日对人嘻皮笑脸,就算在父亲、师父面前,也是全
无小辈规矩,这时却向一灯盈盈下拜,低声道:“伯伯活命之德,侄女不敢有一时一刻忘
记。”一灯微笑道:“还是转眼忘了的好,也免得心中牵挂。”回过头来对郭靖道:“你们
这番上山来的情景,不必向旁人说起,就算对你师父,也就别提。”郭靖正自盘算如何接洪
七公上山求他治伤,听了此言,不禁愕然怔住,说不出话来。一灯微笑道:“以后你们也别
再来了,我们大伙儿日内就要搬家。”郭靖忙道:“搬到哪里去?”一灯微笑不语。黄蓉心
道:“傻哥哥,他们就是因为此处的行踪被咱们发见了,因此要搬场,怎能对你说?”想到
一灯师徒在此一番辛苦经营,为了受自己之累,须得全盘舍却,更是歉然无已,心想此恩此
德只怕终身难报了,也难怪渔、樵、耕、读四人要竭力阻止自己上山,想到此处,向四弟子
望了一眼,要想说几句话赔个不是。一灯大师脸色突变,身子几下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