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武功伤人,该是不该?”梁子翁一怔,随即大喜,心想:“这小子当真
傻得厉害。”又走近几步,道:“伤人是大大恶事,自然不该。”郭靖道:“你也这么想?
我真盼能把学过的功夫尽数忘了。”梁子翁见他眼望天边出神,缓步走到他背后,柔声道:
“我也正在尽力要忘了自己的武功,待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郭靖说道:“好啊,你说该
当如何?”梁子翁道:“嗯,我有妙法。”双手猛出,突以大擒拿手扣住了他后颈“天柱”
和背心“神堂”两大要穴。郭靖一怔之下,只感全身酸麻,已然无法动弹。梁子翁狞笑道:
“我吸干你身上鲜血,你就全然不会武功了。”一张口,已咬住郭靖咽喉,用力吮吸血液,
心想自己辛苦养育的一条蝮蛇被这小子吸去了宝血,以致他武功日强,自己却全无长进,不
饮他的鲜血,难以补偿。虽然事隔已久,蝮蛇宝血的功效未必尚在,却也不必理会了。
这一下变生不测,郭靖只感颈中剧痛,眼前金星乱冒,急忙运劲挣扎,可是两大要穴被
敌人狠狠拿住,全身竟使不出半点劲力。但见梁子翁双目满布红丝,脸色狠恶之极,咬住自
己头颈,越咬越狠,只要喉管被他咬断,哪里还有性命?情急之下,再无余暇思索与人动武
是否应当,立即使出《易筋锻骨篇》中的功夫,一股真气从丹田中冲上,猛向“天柱”“神
堂”两穴撞去。梁子翁双手抓得极紧,哪知对方穴道中忽有一股力量自内外铄,但觉两手虎
口大震,不由自主的滑了下来。郭靖低头耸肩,腰胁使力,梁子翁立足不住,身子突从郭靖
背上甩了过去,惨呼声中,直堕入万丈深谷之中,这惨呼声山谷鸣响,四下回音愈传愈多,
愈传愈乱,郭靖听了不由得毛骨悚然。直过好半晌,他惊魂方定,抚着颈中创口,才想起无
意中又以武功杀了一人,但想:“我若不杀他,他必杀我。我杀他若是不该,他杀我难道就
该了么?”探头往谷底望去,山谷深不见底,参仙老怪已不知葬身何处。
郭靖坐在石上,撕下衣襟包住颈中创伤,忽听铎、铎、铎,数声断续,一个怪物从山后
转了出来。他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原来是一个人。只是这人头下脚上的倒立而行,双手各
持一块圆石,以手代足,那铎、铎、铎之声就是他手中圆石与山道撞击而发出。郭靖诧异万
分,蹲下身子去瞧那人面貌,惊奇更甚,这怪人竟是西毒欧阳锋。
他适才受到袭击,见欧阳锋这般装神弄鬼,心想定有诡计,当下退后两步,严神提防。
只见欧阳锋双臂先弯后挺,跃到一块石上,以头顶地,双臂紧贴身子两侧,笔直倒立,竟似
僵尸一般。郭靖好奇心起,叫道:“欧阳先生,你在干甚么?”欧阳锋不答,似乎浑没听到
他的问话。郭靖又退后数步,离得远远的,左掌扬起护身,防他忽出怪招,这才细看动静。
过了一盏茶时分,欧阳锋只是倒立不动。郭靖欲知原委,苦于他全身上下颠倒,不易查看他
的脸色,当下双足分开,低头从自己胯下倒望下去,只见欧阳锋满头大汗,脸上神色痛苦异
常,似是在修习一项怪异内功,突然之间,他双臂平张,向外伸出,身子就如一个大陀螺转
将起来,越转越快,但听呼呼声响,衫袖生风。郭靖心想:“他果然是在练功,这门武功倒
转身子来练,可古怪得紧。”但想修习这等上乘内功最易受外邪所侵,盖因其时精力内聚,
对外来侵害无丝毫抗御之力,是以修习时若不是有武功高强的师友在旁照料,便须躲于僻静
所在,以免不测。但欧阳锋独自在此修习,似乎无人防护,实是大出于意料之外。眼下是华
山二次论剑之期,高手云集,人人对他极为相忌,即令善自防护,尚不免招人暗算,怎敢如
是大胆,在这处所独自练功?当此之时,别说高手出招加害,只要一个寻常壮汉上前一拳一
脚,他也非遭重伤不可。眼见欧阳锋如肉在俎,静候宰割,郭靖心想此时再不报仇,更待何
时?只是他适才杀了梁子翁,心下正大有自咎之意,走上两步后便即站定,竟然下不了杀
手。
欧阳锋转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渐渐缓了下来,终于不动,僵直倒立片刻,然后双手抓起
圆石撑地,又是铎、铎、铎的从原路回去。郭靖好奇心起,要瞧他走向何处,这倒立而转又
是甚么奇妙功夫,当下悄悄跟随在后。
欧阳锋以手行走,竟然不慢于双脚,上山登峰,愈行愈高。郭靖跟着他一路上山,来到
一座青翠秀冶的峰前,只见他走到一个山洞之前,停下不动。
郭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