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忽听欧阳锋厉声喝道:“哈虎文*英,星尔吉近,斯古耳。你
解得不对,我练不妥当。”郭靖大奇,心想起初那三句明明是《九阴真经》总纲中的梵语,
但与经中所载却又有不同,一转念,想起自己那日在海舟中被逼默经,受洪恩师之教故意默
错,这三句定是自己随意所写的了,却不知他是在与谁说话?
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自洞中传出:“你功夫未到,自然不成,我又怎会解错?”
郭靖一听这声音,险些儿惊呼出声,却不是他日夜感怀悼念的黄蓉是谁?难道她并未丧
生大漠?难道此刻是在梦中,是在幻境?难道自己神魂颠倒,竟把声音听错了?欧阳锋道:
“我依你所说而练,绝无错失,何以任脉与阳维脉竟尔不能倒转?”那女子道:“火候不
足,强求亦是枉然。”这声音明明白白是黄蓉,更无丝毫可疑,郭靖惊喜交集,身子摇晃,
几欲晕去,激奋之下,竟将颈中创口迸破,鲜血从包扎下的布片不绝渗出,却全然不觉。
只听欧阳锋怒道:“明日正午,便是论剑之期,我怎等得及慢慢修习?快将全部经文尽
数译与我听,不得推三阻四。”郭靖这才明白他所以干冒奇险修习内功,实因论剑之期迫在
眉睫,无可延缓。
只听黄蓉笑道:“你与我靖哥哥有约,他饶你三次不死,你就不能逼我,须得任我乐意
之时方才教你。”郭靖听她口中说出“我靖哥哥”四字,心中舒畅甜美,莫可名状,恨不得
纵起身来大叫大嚷,以抒快意。
欧阳锋冷然道:“事机紧迫,纵然有约在先,今日之事也只好从权。”说着双手一挺,
一个筋斗,身子已然站立,抛下手中圆石,大踏步跨进洞去。黄蓉叫道:“不要脸,我偏不
教你!”欧阳锋连声怪笑,低声道:“我瞧你教是不教。”只听得黄蓉惊呼一声:“啊
哟”,接着嗤的一声响,似是衣衫破裂,当此之时,郭靖哪里还想到该不该与人动武,大
叫:“蓉儿,我在这里!”左掌护身,抢进山洞。欧阳锋左手抓住了黄蓉的竹棒,右手正要
伸出去拿她左臂,黄蓉使一招“棒挑癞犬”,前伸斜掠,忽地将竹棒从他掌中夺出。欧阳锋
喝一声彩,待要接着抢攻,猛听得郭靖在洞外呼叫。他是武学大宗师,素不失信于人,此时
为势所逼,才不得不对黄蓉用强,忽然听得郭靖到来,不由得面红过耳,料想他定会质问自
己为何弃信背约,当下袍袖一拂,遮住脸面,从郭靖身旁疾闪而过,出洞急窜,顷刻间人影
不见。郭靖奔过去握住黄蓉双手,叫道:“蓉儿,真想死我了!”心中激动,不由得全身发
颤。
黄蓉两手一甩,冷冷的道:“你是谁?拉我干么?”郭靖一怔,道:“我……我是郭靖
啊。你……你没有死,我……我……”黄蓉道:“我不识得你!”径自出洞。郭靖赶上去连
连作揖,求道:“蓉儿,蓉儿,你听我说!”黄蓉哼了一声,道:“蓉儿的名字,是你叫得
的么?你是我甚么人?”郭靖张大了口,一时答不出话来。黄蓉向他看了一眼,见他身形枯
槁,容色憔悴,心中忽有不忍之意,但随即想起他累次背弃自己,恨恨碎了一口,迈步向
前。郭靖大急,拉住她的衣袖道:“你听我说一句话。”黄蓉道:“说罢!”郭靖道:“我
在流沙中见到你的金环貂裘,只道你……”黄蓉道:“你要我听一句话,我已经听到啦!”
衣袖往里一夺,转身便行。郭靖又窘又急,见她决绝异常,生怕从此再也见不着她,但实不
知该当说些甚么话方能表明自己心意,见她衣袂飘飘,一路上山,只得闷声不响的跟随在
后。
黄蓉乍与郭靖相遇,心情也是激荡之极,回想自己在流沙中抛弃金环貂裘,引开欧阳锋
的追踪,从西域东归,万念俱灰,独个儿孤苦伶仃,只想回桃花岛去和父亲相聚,在山东却
又生了场大病。病中无人照料,更是凄苦,病榻上想到郭靖的薄情负义,真恨父母不该将自
己生在世上,以致受尽这许多苦楚煎熬。待得病好,在鲁南却又给欧阳锋追到,被逼随来华
山,译解经文。回首前尘,尽是恨事,却听得郭靖的脚步一声声紧跟在后。她走得快,郭靖
跟得快,走得慢,郭靖也跟得慢。她走了一阵,忽地回身,大声道:“你跟着我干么?”郭
靖道:“我永远要跟着你,一辈子也不离开的了。”
黄蓉冷笑道:“你是大汗的驸马爷,跟着我这穷丫头干么?”郭靖道:“大汗害死了我
母亲,我怎能再做他驸马?”黄蓉大怒,一张俏脸儿胀得通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