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个爷们,肯定受不了朱极这样嘲讽。
看到面前一群人脸色又是尴尬又是羞恼,朱极抻着脖子将嘴里的面饼咽进肚里,而后将拿了胡麻饼的手指放在嘴前吮了两口,随即颇为玩味地说道:
“这几天朝廷准备在直隶江浙三地征兵前往东瀛戍守,你等若是有这个能耐,只要年岁合适,不妨去试试。
此外,若是谁家破落娶不起大明的姑娘,也可以去当民夫挖矿,虽然不太清楚户部定了多少工钱,但肯定会比在京师瞎混强。”
征兵和征民夫的告示虽然户部与兵部都在城里城外贴了告示,但朱极还是想通过自己的方式,将这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尽可能地传遍应天府的大街小巷。
尤其是,在征兵这件事情上,朝堂允诺的诸多条件能不能兑现,有自己这位大都督府司马亲口解说,公信力绝对比那文绉绉的告示强多了。
“殿下,此番征兵当真不会被陛下强纳为军户吗?”
人群中有个粗犷的嗓门瞬间喊出了所有跃跃欲试的青壮的心思。
目光在那个喊过之后便迅速埋头在人群之中的青年身上掠过,朱极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亲自定下的事情,还能有假?四年之后要是你被强纳为军户,我去给你爹娘当儿子去。”
似乎感觉出自己这种承诺无法让围观的百姓感受到足够的诚意,朱极又笑着继续道:
“我害怕你们这些家伙到时候赖着不走,让陛下派我去拿棍子赶你们上船。”
这些人完全不明白,戍守东瀛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月例钱比军户高不少,关键山高皇帝远,约束肯定没有大明境内那么严格。朱极都怕到时候廖永忠为了保命,直接来个坐视不理,别闹得去时三万来时翻番了。
想想后世东瀛被驻军后产生的种种乱想,朱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京师乃大明首善之地,这些人的询问自然大都与征兵有关。待朱极又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这些人终于兴高采烈地分散向城内各个角落。
比起今天那些武备学堂的官兵挨罚,大皇子亲口解说的朝堂政策才是重点。
轻轻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朱极盯着所有受罚的官兵三三两两回到学堂,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这是朱极搬到雍王府之后第三次踏出京城。
远离了这座一年前他还站在田垄上遥望的都城,褪去一身精美华服带来的光环,抛开身后旌旗招展的护卫,重新换上一身粗麻布衣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侥幸的农家少年郎。
前些时日忙于朝政,早春时节补种的几亩良田全都委托附近的村民收拾。
重新站在修缮一新的恩养伯墓园前方,看着那块比自己还要高两头的御敕石碑,朱极心里满是感怀。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养母的忌日,坟茔外荒草一如去年颜色,只是自己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躲在窝棚里无所事事的少年。
在朱元璋有意嘱咐下,陵园有专门的人手定期过来巡视。墓地内铺垫了尺许厚的黄土夯实的表面随着数月隔三差五的雨水逐渐长出青苔,两座模样大变的坟头更是被映得苍郁。
将威武雄壮的侍卫拦在陵园外,朱极背着装满纸钱和祭品的竹筐踏进了这个让他都觉得有些陌生的地方。
于神位上放下祭品点燃香烛,朱极跪倒在两座坟茔前。
心里又无数话想要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忽然有种不知该如何诉说的感觉。
朱极不得不承认,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这段日子他在富贵和权势中早已迷失了自己。
短短几个月时间,不仅早已没有了一年以前谨小慎微的模样,甚至连胸怀抱负都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他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如今他的心里却装着成千上万的百姓和幅员辽阔的华夏。
不怪后世有资本家说,站在风口,猪都能飞起来。
以如今大明朝野内外的环境,想来自己就是那只已经飞起来的猪。
纸钱的飞灰被幽幽的旋风卷起,似是要将朱极的心声传到不知在碧落还是黄泉的故人耳间。亦有几点温热的碎片,轻柔地掠过朱极的脸庞,那感觉,就像当年这对夫妇爱抚他的样子。
一竹筐纸钱烧了很久,朱极也跪了很久。
直至被清风卷起的余烬全都泯灭在半空,朱极这才重重地向两座坟茔叩了三个响头。
往后随着身上的胆子逐渐加重,就连朱极自己也不能确定,接下来一年之内,自己究竟有几次机会,能够像今天这样抛下现有的身份感受最初的质朴与纯真。
谨身殿内,早有仪鸾司的人手向朱元璋汇报了朱极今天的的行程。
他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
作为一名父亲,他非常希望朱极能够忘却那段被别人抚养的记忆。这样他就可以拥有这个出色的大儿完全的感情,再也不用与两个死人分润来自大儿的爱。
可是作为一名皇帝,他又无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