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戎装的朱极很快在侍仪司引领下来到了奉天殿。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明光锃亮的衣甲衬托下,朱极显得格外俊朗精神。
早在前来的路上就有人悄悄告诉他此番被召见的原因,是以环视左右一圈,朱极的目光最终还是看向了高高在上的朱元璋。
“不知陛下召儿臣前来,有什么事情?”
见朱极这般装腔作势明知故问的姿态,朱元璋便知道这混账大儿又要准备坑人了。虽说心里还有半坛子打翻的陈醋在浸润着血肉,但朱元璋还是决定配合朱极将这场戏演下去。
“今日百官一起弹劾你素服祭拜恩养伯,你有什么要跟咱解释的么?”
一句话出口,瞬间让不少站在班列前方的朝臣们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朱元璋没有用严厉的口吻呵斥朱极,而是他们从龙椅上端坐的那位口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自家亲爹说话具体有什么深刻含义,朱极没那个闲工夫做阅读理解。
但就眼下面临的问题,朱极可有一肚子话想好好跟这些人唠唠。
“嗐,就这点小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我看诸位衙里事情那么忙,要不散了朝,我进宫单独跟你说?”
这一波不能说配合精妙吧,只能称之为歪打正着。
老子暗示朝臣们莫要多管闲事,儿子明说这事儿他不想跟百官说。
再深一层,那就是朱元璋告知朝臣们,这事儿的解释权在他手里。而朱极则嘲讽身边站着的这些人,都是闲得没事做才揪着自己不放。
宋濂还好,胡惟庸素来是个心眼小的,当即就被气得嘴歪鼻子斜。
“陛下, 雍王之事,名为家事, 实损国体。若是殿下不能取信于朝堂, 我等回去之后该如何安抚百姓。若是民间因此闹将起来, 我等实在吃罪不起。”
以儒治国最核心的地方就是确定礼孝的地位和威严,朱极的做法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在挖大明的根基。
这段时间卑躬屈膝在李善长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重新赢得这位恩师信任的胡惟庸也逐渐从其分析中咂摸出了几分味道。
他在朝堂上失势,很大原因就在这位大皇子身上。
今日若是不能借此机会让朱极吃些苦头,往后他的日子只怕更加不好过。
看着胡惟庸痛声上陈, 朱极目光中尽是玩味。
他如何不明白这位权力被分割了大半的宰相想要打压自己的用意,甚至往更深的层面想想,胡惟庸未必没有顺手打压皇权的意图。
毕竟,自己如今在外的形象就是比太子还要受宠的亲王。若是他们能够在朝堂上借机拿下自己,那传到民间就会演变成百官合力皇帝服软。
丢掉的是宗室颜面, 换来的是朝臣声望。
如果自己今天真要说出半句服软的话来, 那不仅是他, 就连此时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朱元璋都算输了。
不等朱元璋开口, 朱极斜睨胡惟庸一眼, 而后向朱元璋躬身一拜:
“倒是要请教, 胡相说我有损国体,不知是如何损法?”
朱极态度鲜明地告诉所有人, 胡惟庸说的他都不认。这摆明了要硬刚的反问让胡惟庸以及他的拥趸心中暗喜。
与胡惟庸私交甚笃的右御史大夫陈宁当即面无表情地站出班列,似是像朱极解释, 实则是罗列罪名:
“殿下既已归朝, 自是以陛下与皇后为父母, 是以不该擅自素服祭拜恩养伯。此举乃不修己身, 败乱国体,有辱帝室颜面。胡相所言虽重, 实为迫不得已。”
说白了,就是罔顾国体。
这事儿可大可小, 若论处置,轻则幽禁一月, 重责处死宗人府。
这些人虽然不敢奔着让朱极在宗人府自挂东南枝的目标去,但瓦解这位煊赫一时的雍王殿下的所有权力却未必没有希望。
陈宁的解释成功引得不少人点头赞同,可越是如此,朱极越觉得有意思。
身体微微向胡惟庸侧了些许,朱极看着胡惟庸极力掩饰着激动的脸,带着笑容认真地问道:
“胡相的意思是, 法之不行, 自上犯之?”
胡惟庸憋笑的脸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当着朱元璋面,他可不敢承认自己有这个意思。没看见当年说这句话的商君最后都倒在了变法图强的道路上,他要是认了,往后自己要是犯点事,还活不活了?
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胡惟庸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朱元璋一眼,待组织好措辞,这才谨慎地说道:
“国之四民,各有尊卑,宗室自不能与百姓相提并论。”
“哦,既然如此,那不知‘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作何解?国朝《大明律》中‘服制,斩衰三年’第二条又作何解?”
先是礼,后是法,就连朱元璋都没发现自家大儿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学问。但不得不说,朱极这么一问,就连胡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