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不谈什么礼法了?”
朱极的冷笑让站在他面前的所有人都心虚地躲闪着他有如利箭的目光。
只有颜希哲依旧讪笑着向朱极解释道:
“礼乃孝之表,孝乃礼之本。我等才疏学浅,舍本逐末,平白冤枉了殿下,自当知错便改。还请殿下为国朝计,予我等些许颜面。”
到底与宋濂同是太子党,平素多方打听到的关于朱极的消息中,颜希哲也能看得出朱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他很清楚现在如果还不向朱极服软,那宋濂昏倒前的嘱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拦住了又能如何,跟这位讲道理,莫说他们本来就不占道理,就是那张将胡惟庸吓昏将宋濂气倒的嘴,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应付的。
听颜希哲这么一说,朱极脸色倒是好看了些许。
不过这事儿想要凭这位户部尚书几句话就息事宁人,那未免太给这些无耻之徒面子了。
“从来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我可没见过唾面自干的还能给人面子。颜大司徒,你等莫不是把我朱极当黄口小儿糊弄?”
被朱极这么一挤兑,颜希哲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显然这位雍王殿下感觉自己吃了亏,势必要在自己这些人身上找回颜面。可到底该怎么谈条件,他是真的不好开口啊。
感觉自己这一棒的表现已经足够出色,颜希哲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陈宁,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身后的其他人。
这里头有各部的尚书侍郎,也有各司的主事司务,后者根本没有资格跟朱极对话, 而前者又没一个能让朱极卖些许面子的。
思来想去,颜希哲到底还是将目光停留在离他们好几丈远的刘基身上。
阖朝上下, 除了宗室之外, 只有三个人据说与这位雍王殿下关系最亲近。
魏国公徐达与宋国公冯胜一个在北方边镇, 一个在大都督府理事,这二人显然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这里还有一位刘基刘伯温, 与朱极的关系就像宋濂与太子一样,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如果能够说服这位向朱极好好说几句, 今日之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诚意伯,你与殿下素来亲善,倒是开句口,好教我等知道, 该如何让殿下宽宥我等。”
刘基本想站在人群外,好好欣赏一下这些人是怎样不要脸的。不想颜希哲一句话,倒是让自己成了所有人目光汇聚的焦点。
不过虽然他在朝堂上习惯了隐藏自己, 但在朱极有关的问题上, 刘伯温如今早已不介意压上自己做赌注。
“胡相与宋学士,以及陈御史在大殿上言之凿凿的时候, 也未曾让我知道。如今闹到这般田地, 让我如何开口?”
颜希哲不敢做的孤臣,他刘伯温敢做。
颜希哲不敢得罪的人,他刘伯温敢得罪。
不知从何时起,他刘伯温已经把这条老命托付在不远处冷面寒心站着的那个小年轻身上, 先前没有为朱极辩解也就罢了,如今怎么可能拖朱极后腿。
一句话, 堵得所有人都张不开嘴。
别人也就罢了,这陈宁可是刘基的佐贰。
明知道刘基与朱极的关系, 在攻讦之前连声招呼都不打,真当这位孤木难支的浙东老臣没有一点脾气吗?
看着一群人难看的脸色, 刘基含笑向朱极点点头:
“胡相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的时候, 诸公可是斗志昂扬得紧呢。怎的,如今想置身事外了?”
刘伯温肆无忌惮的挤兑固然惹得很多人怒目而视, 但同样也让他们认清了现实。简简单单低头,显然不足以让这位殿下改变心意。可是, 除了低头,他们又能做什么?
不过, 无论如何, 刘基自己也是读书人。
他固然不喜欢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但诚如颜希哲所言,天下读书人的香火不能因此断了。
马上得天下,安可马上治之?这大明,终究还是需要一大群读书人治理,才不至于成了一个烂摊子。
“殿下,今日之事,想来只是某些人居心不良,绝非礼法之故。老臣还是希望殿下能够冷静一些,莫要让天下人以读书为耻。毕竟,无耻的只是那么一小撮人而已。”
说到这里,刘基不由得想起朱极方才指着胡惟庸鼻子骂的那句礼义廉。
听着刘基毫不留情的讥诮,朱极心里倒是好受了不少。
看着那些朝臣一个个都在自己和刘基身上来回大量,朱极再次将目光投向汪广洋。
“既然诚意伯说话,我自然要给他些面子。我的要求不高,你等亲手写一册《卖直录》,将胡惟庸、宋濂、陈宁以及方才拦我去路的那几个今日之言行一字不落记下来。”
总有人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而直接勾起朱极怒火的这些人,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
“此外,方才那六人,在这皇宫之中居然都敢拦住亲王去路寻衅滋事,想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