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5月10日,扬州。
城墙之外,十里联营。无数的帐篷一眼望不到边。军寨之中,各色旗号迎风抖动。登高而望,依稀见得军寨里头人头攒动,清军似乎正在做着最后的攻城准备。
扬州城墙之下,史可法戳在城楼之,只是呆滞地望过去,脸色僵持,一句话也没有。围城数日,史可法传檄各部驰援,结果无一而至!
到了昨夜,大家伙这才知道。刘良佐与高杰部头好几天就投降了多铎。不过次日,总兵张天福、张天禄也跟着投降。眼前的围城大军,当先的正是这哥俩原本统帅的明军。
而今扬州城内已经空虚至极,加起来不过三四万老弱之军。也就仗着城墙高大,勉强还能挡住清军。说起来,清军围城数日,头两日倒是试探性地攻了两次,吃了亏之后,便缩在营内不再出战。看起来,似乎在等着大炮?
安徽、江浙一带,地势平坦,多洼地。刻下春雨绵绵,大炮移动不便也在情理之中。想到这点,总兵刘肇基出列一抱拳:“阁部,而今南门之敌立足未稳,营寨草建,且骄狂至极,疏于防范。刻下正是出兵击之之大好时机!”
刘肇基对清军如何不甚了了,可张天福、张天禄这哥俩,刘肇基再熟悉不过了。只要许他出城,管保打得这哥俩抱头鼠窜。
刘肇基说完了话,却没得到回应。只见史可法仍对着远方的军营在发呆,刘肇基等了半晌,忍不住了:“阁部,阁部?”
“哦……”史可法悠然转醒,摆了摆手:“锐气不可轻试,且养全锋以待其毙。”
见刘肇基还要再说,史可法直接把话说死了:“大敌当前,无需多言!”说罢,长叹一声:“走,去西面看看。”而后领着一干将官缓缓走了。
只把刘肇基一个人扔在那儿干着急。
“刘总兵?”刘肇基侧头一瞧,发现说话的却是淮扬总督卫胤文。
“卫大人?”
卫胤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阁部方寸乱矣……且,不过数日,刘良佐、高杰、张氏兄弟纷纷投敌。阁部不准出城,是怕……哎!”叹息一声,卫胤文不再说什么,加快脚步追了去。
刘肇基愣在那儿半晌。怕什么?怕自己投降啊!天可怜见,他刘肇基要是想投降,何苦还要出城击敌?这城内大军半数都是他刘肇基的,只消一声令下,绑了史可法献城,功劳岂不是更高?
想到这儿,刘肇基愤愤地一跺脚,干脆也不追去了,径直走到城门楼子里生闷气。
却说那头,转了半个多时辰,史可法一干人等到了西城。卫胤文于城防早就所思,指着远处的地形道:“阁部且看,旧城西门地形卑下,城外高阜俯瞰城下,势若建瓴,且为兴化李宦祖塋,树木阴茂,由外达内,绝无阻隔,枝干回互,势少得出。”
话音未落,立刻引得一干将领赞同。
“总督大人所言极是!若建瓮城,管保鞑子有来无回。”
“瓮城伏以弓弩手,此大善之策也!”
一片附和声中,史可法缓缓地摇了摇头:“此为兴化李宦之木,伐之何忍?”
“这……”卫胤文做梦也没想到,史可法居然用一句不忍心就把这好的建议给否决了。当下再也忍不住了,抗辩道:“阁部,此乃存亡之秋也。扬州百万百姓之性命,大明之社稷,与李氏之木相较,孰轻孰重?”
这话说得透彻,权宜之下,死物还比不得百万活人?
不料,史可法极为不悦地一摔袖子:“尔等以此地为险,吾自守之!可还有异议?”
卫胤文一阵头晕目眩,好悬没从城头栽下去。史阁部啊,史阁部!都这个时候了,您这又是犯得哪门子邪性?
而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史可法说完,不再理会众人,自己领着俩心腹径直走了。只把一干将官晾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有直性子的径直哀叹:“扬州……完了!大明……完了!”
耿直一些的干脆就围着卫胤文,言废掉史可法,由卫胤文主持扬州防务。还有一些眼见史可法如此作为,心中哀叹之际已然打起了算盘。既然扬州守不住,更何况南京?乱世人命不如狗,摊这样的阁部,城不可守,国之必亡!如此,还是多为自己盘算盘算。
过了午时,清军阵营中孤零零走出一骑。一身鞑子皮的家伙坐在马,抖了抖马蹄袖,朝着北方拱拱手:“我大清豫亲王仁慈,不忍兵戈相见,城中百姓生灵涂炭。准卞某前来游说,城守军听着,速请史阁部一会!”
也赶巧了,这功夫,用罢了午饭的史可法正在往城墙走。不过片刻的功夫,史可法便出现在了城头。听了那姓卞的劝降,一直阴郁着的史可法终于爆发了。
张嘴不用一个脏字,把满清骂了个一无是处,跟着把来劝降的家伙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再然后扯到大义,顺带着把洪承畴、吴三桂一帮贰臣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到领兵打仗他史可法可能一无是处,但说到大义名分,史阁部张嘴就来。
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不说。就凭着即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