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能想到呢?
几个月的朝夕,无论是他、相柳还是迦叶等一众古老富有经验的灵器,谁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除了……关云横寥寥几回抱怨气味的问题。他也误以为是他们两厢看不顺眼的托词而已。
终日大雁,反叫雁啄了眼。
秦悦哑然失笑。他想对魂魄说,不要为连自己都不知情的错误道歉。
可话还没说出口,眉心又是一股钻心的痛。仿佛有人自那里缓缓地把他的五脏六腑掏出来,再用钢锉,细细地磨他的头骨。
一下,两下,三下……
剧烈的疼痛,导致胃部开始收缩痉挛,内里翻江倒海。他的眼前一花,险些直接昏死过去。
在接近丧失意识的临界点,他死死咬住嘴里的一侧软肉,顿时满口腥甜。一丝极细的血线从他的嘴角漫出来,缓慢地爬过下巴。
这时,他的耳畔抑或脑子里响起几声诡秘的笑。
【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想象的要强一些。大多数修士如果困在这个阵法里,早已经昏迷不醒了。】
阵法?什么阵法?
秦悦吃力地扭动脖子,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浑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仿佛立刻会全部断裂般。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又是一黑。但也终于勉强看清“蛛网”外包绕着一圈悬浮咒文的画面。
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喘了口粗气,静静等待。出于自我满足或者某种奇特目的,对方在刻意刺激他、折磨他。
不一会儿,声音又来了。
【肖钺。】
【浮丘肖氏。】
声音突然喊起了他的原名。像极了忽远忽近,故意拿捏的戏腔,外加一点神经质的兴奋。
【现在你是不是很难过?很痛苦?】
难怪有人吐槽,反派多少有点心理问题。完全是抓住了问题的精髓!
秦悦磨着嘴里还在流血的软肉,一字一顿地回答:“关你屁事!”
声音笑了。
【倒是块硬骨头,就像二十多年前你死去的父母。】
尽管对当年发生的事情早有推断。但在尘埃落定的瞬间,秦悦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直往下坠,落进不透光的深渊。而深渊的底部是一汪沸水,初入时疼痛难忍,但很快陷入一种麻木的平静。
“为什么?”他的视线汇聚到虚空的某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好问题,太好了!我也一直想问为什么?】
声音声嘶力竭地笑。
【世上本无我,充其量我只是浮丘灵脉里生出的一团无知无觉的雾霭……】
【就因为肖元那厮自己心怀见不得人的念头,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于是活生生将那些念想抽离摒弃,封存在浮丘灵脉的最深处。后面不少宗门尊者纷纷效仿,久而久之,我便有了灵性。】
【我自幽暗中醒觉,吞食幽暗而活,如同老虎生来食血肉!】
【俗话说,养虎为患。肖钺,我问你,错的难道仅仅是虎吗?】
它自顾自发泄,完全不在乎秦悦有没有回应。
渐渐的,秦悦发现自己的正上方浮现出一个类似“人”的漂浮物,像人站在路灯下身前形成的背影一般。
【生我者浮丘,当发现情况失控时,毁我者亦是浮丘。哈哈哈!】
漂浮物破开七八个小口,化作漩涡。陈王神驱赶着无数鬼怪,逼迫它们跳入其中。漩涡的容量似乎深不可测,无论吞食多少鬼怪都不能餍足。
瞬间,屋内充斥着怪物们凄厉的惨叫,更有不甘愿者,试图结伴从窗户逃走。
陈王神移动着壮硕的身躯,用爪子把它们一一抓回来,塞进漩涡里。
这时秦悦身上的束缚似乎变得松弛了。
“悦悦,快!他现在控制不了我的意愿了。”女孩小声催促道。
秦悦连忙从蛛网里挣脱了出来,试过之后,不由大喜。他的灵力已经流转如常!
相柳叼着迦叶剑,朝他奔赴而来,“赶紧!趁它忙着接受献祭,攻击阵眼的位置,兴许可破!”
所谓“阵眼”就是女孩魂魄的头颅。
秦悦提起迦叶剑,转身走向她。
魂魄的身体已经完全异化成一张大网,只有脑袋还和原来一样。
女孩眨眨眼睛,微笑道:“别哭啊,悦悦。我可是反派手下的打手欸。是坏人啊。好人怎么能为坏人哭呢?!”
秦悦的喉结滚了滚,想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临到最后什么也没说,视线变得更加的模糊。
他举起剑,闭上眼睛又张开。
女孩目光盈盈地望着他,网和头颅都像金色纱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虽然之前说了谎,但这一回绝对是真话。我永远都是悦悦的粉……”
魂魄一消解,漂浮物立即变得狂暴起来。吞食掉几只骷髅鬼过后,它将主意打在了陈王神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