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后,蒋鹤声一直在张罗找房子的事情。我倒是没什么要求,跟他在一起就好。初一的中午,在饭桌上谈起这事,蒋襄有点不太乐意。
“那个教育局的小姑娘你到底跟没跟人家了解过啊?我听说那姑娘看了你的的照片觉得挺满意的,你自己想想,今年都二十八了,也该考虑考虑。”
“嗯,我不太喜欢。”蒋鹤声应付着,“现在工作也忙,再说吧。”
蒋襄看了我一眼,犹豫地说:“咳,那个,我觉得你要是搬出去也行,自由一点,想谈朋友也方便。就是……听寒就不必跟你一起住了吧?”
我心生不满,反问蒋襄:“什么意思?我是累赘吗?我还耽误蒋鹤声了?”
“没,没。”蒋襄赶忙否认,想了下,又索性撂下筷子,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听寒,我是觉得你不要太黏着你哥了,还动不动就发脾气,又打又骂的,你这样你哥怎么成家?”
我摔了筷子,不满的情绪终于爆发:“我又不是今天才这样的,好好想想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别总想着教训我,你也配?背信弃义的狗东西!”
我情绪激动,指着他鼻子骂:“你看看家里这些人,老的小的,都他妈因为你才疯成这样的,蒋襄,你下辈子托生成一条狗吧,你只配一辈子吃屎!”
“你、你……”蒋襄气得讲不出话,指着我的手指微微颤抖。
我的眼睛不听话,眼泪大颗地涌出来,这样有点没有气势,还好蒋鹤声把我抱住了。我看着他的英俊而模糊的脸庞,他紧蹙着眉,嘴巴一张一合。我听不见,但直觉告诉我,他在骂蒋襄。
蒋襄大口喘气,不可置信地缓慢站起来,舒安似乎不明白我们为何突然吵起架来,迷茫地扶着蒋襄,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睡过去了,又或者,是晕过去了?
像是做了个很累的梦,在梦里一刻不停地奔跑。醒来时,我在蒋鹤声怀里。
这是个陌生的房间,宽敞而简约,床头亮着一盏橘黄的夜灯,只有蒋鹤声的怀抱是熟悉的。我动了动,他睁开疲惫的双眼,摸了摸我:“饿不饿?想喝水吗?”
我摇了摇头,把他抱得更紧,想从他身上获取一些安全感。
“我们被赶出来了吗?”我问他。
“不,”他说,“是我们选择不回去了。”
他的嗓音有些发哑,整个人绷得很紧,处于一种难以放松的状态中。
“有点匆忙,好多东西都没置办,明天我们一起去商场吧。”
我鼻子发酸,但不想落泪,尽力忍耐着:“哥,我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说?现在连家都不能回了。”
我不在乎家不家的,但蒋鹤声因为我又多了一个缺口。
“你在我身边,这才是家。”他吻我的额头,“寒寒宝贝,跟我有一个家吧,我想这一天很久了。”
我们拥抱着,感受彼此的体温,交换体液,在一个个温柔的亲吻里感动落泪。
今天我不在状态,做了一次就累了,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
蒋鹤声想抱我,又想抽烟,只能把胳膊伸得很长,抻着脖子吐烟雾。
他问我:“今天都23号了,还没来姨妈吗?”
“嗯,”我迷迷糊糊地回答,“大概快来了,觉得肚子不舒服。”
他轻轻帮我揉,“明天熬汤喝,好不好?”
“好。”
第二天一早,我果然是被汤羹的香味馋醒的。但蒋鹤声脸色不太好,他指间夹着一根烟,催我:“寒寒,先起来吃饭吧。”
我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疲累,不想起床:“买东西不用着急吧?你抱我再睡一会儿。”
“真的得起了,”他拉我,“一会儿……可能有别的事情要做。”
“什么?”我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他给我抱到马桶上,尿完了不让我冲。我踩着他的脚洗脸刷牙,他又把我抱在餐桌边吃饭。
我渐渐感觉到他的紧张,于是问:“怎么了?”
蒋鹤声没说话,让我自己好好吃饭,他走进卫生间去了。
我觉得腰好酸,肚子也不舒服,便没跟去看。不一会儿他从卫生间出来,脸色苍白,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止不住地颤抖。
“怎么了?”我忍着不适,拿过他手上的东西。
是一根验孕棒,两道杠。
我只觉得五雷轰顶,腿一软栽进他臂弯里。
他的嗓子像是一瞬间哑掉了:“寒寒,我们去医院吧。”
大年初二,医院里门可罗雀,又冷又静,像地狱一样。我们在B超室门外等报告,蒋鹤声贴墙站着,我们交握的手心都是冰凉的。
“已经六周了,”医生瞥我一眼,“在吃避孕药,前两天还吃了感冒药,还同房了,这孩子都没掉,命挺大的。”
我哆嗦着。
医生见我恐惧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结果,叹了口气:“今天安排不了手术,至少得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