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望着他,无法消化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
蒋鹤声平常的语气神态,让我以为他在说什么狗听了都摇摇头的鬼笑话。他似乎想安慰我,嘴角翘了翘,但最终也没笑出来。
因为我先掉眼泪了。
蒋鹤声像没事人一样,眉眼间温和的笑意,他安慰我说:“没事的,寒寒,我早就恢复好了,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还要猛?”
那种眩晕的感觉卷土重来,我神志恍惚,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变得模糊虚影,怔怔地流泪。
这玩笑话,让我笑不出来。
蒋鹤声敛了笑容,轻轻晃我:“寒寒,别哭了。我的宝贝,应该缓一点再告诉你的。”
我的心像被揪着一般疼,我佝偻着身子,缩进他怀里。
“别哭,我觉得这样很好。”他轻轻吻我的额头,声调发抖,“你不知道我多难受,一想到你躺在手术台上,从你的身体里拿掉我们的孩子,我的心都碎了。寒寒,我不想再后悔了,更不想你受伤害。”
我觉得很痛,全身发冷,不敢看他软垂的性器,只敢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怔怔地流泪。
“我知道你去医院干什么了,也是为了这个,对不对?”他说,“你在我身边,我不能再让你受伤了。都怪我,这种会让我懊悔一生的错误,我不能再犯了。”
我哽咽着,轻轻摇头。
“寒寒,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你也不知道我能拥有你有多幸福,我想让你永永远远地拥有快乐,无忧无虑地生活。”
我感觉有泪珠砸在我脸上,他抵在我额头的嘴唇在颤抖。
他带着哭腔说道:“可我还是做不到……我为什么做不到……”
我喉咙疼痛,发不出声音,只能紧紧抱住他,想将他抱进我身体里去,再也不分开。
相爱怎么这么难,蒋鹤声,怎么这么难?
从前我总以为,蒋鹤声是个温和坚韧的男人,可和他在一起越久,就会越多地发现他的脆弱。而他的脆弱,大多与我有关。
我能给他什么?
哪怕此时此刻,他抱着我哭,我竟然都说不出话来安慰他。
我轻拍他颤抖的脊背,觉得那些痛苦像丝线一样死死将我缠绕。我那么那么深爱着的人,我的蒋鹤声,为什么要因为我而一次次变得残缺?
为了我他撕破面具,和家里吵架,现在又……
我泣不成声,又心疼他又恨他,爱恨交织让我失去力气,失去说话的勇气。
他双眼通红,不住地抚摸我的背安抚我,我却更加躁动不安。
他喃语着:“会好的,寒寒,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哭,我们在一起,不要哭。”
他这么说着,自己却无法忍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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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失声了。
失声对于我来讲,更像是一种逃避的方式,我可以堂而皇之地不说话。我有时讨厌说话,讨厌不得不说,更讨厌言不由衷。
面对那样的场景,那样的蒋鹤声,如果我非要说,我一定会顺着他说,我说是的,都会好起来的。
但我不这么想,一切,都在不可挽回地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我太容易动摇了,我总是摇摆不定,我一会儿爱死了蒋鹤声,一会儿又觉得不该这么爱他。亦或是我可以这么爱他,他最好还是不要。
如果我可以心口如一的话,我会对他说:“别那么爱我,求你了。”
蒋鹤声在厨房里煲汤,上面是白衬衫,下面系着围裙。他常年这种打扮,衣柜里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出几件颜色鲜艳的衣服。我印象里,他二十五岁之前都很少下厨,家里都是舒安在厨房忙活,他偶尔帮忙刷个碗而已。自从蒋襄开始作妖,他被迫成长为了我的避风港。
但谁又能给他遮风挡雨呢?
我从来都是添乱的。他的人生如果没有我,该是多么轻松啊!事业走上高峰,也许真能跟教育局的姐姐一见钟情,两人结婚生子,恩爱非常。他那么喜欢孩子,应该至少会生两个吧,一个像他,一个像他妻子。
多好的蒋鹤声,都是我把他毁了。
那我呢?也许我会找个和蒋鹤声很像的男人,但他肯定没有蒋鹤声那么好,我只为着他和他相似的容貌才在一起,或许他会爱我,或许我不会爱他。
哪一条路看起来,都比我们选择的这一条要好走。
蒋鹤声要带我去医院,我不肯。我不喜欢医院,生老病死对于我来说,都不算好事。
他还在厨房忙来忙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已经浮想出一幕幕家庭伦理剧。他被我困在这小小的厨房里,困在我狭隘的爱恨里。
我走过去,从后面拥抱他。蒋鹤声的脊背温柔宽厚,线条明晰,我无数次抚摸,无数次亲吻,无数次拥有。
可为什么,就那么痛呢?
他关了煤气,锅子停止沸腾。他侧着头,耳朵蹭着我,在等待我发出声音。
我试着张口,只能发出嘶哑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