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蕖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说的太多了,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最后竟只是望着秋涉江一个劲地流着泪。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红蕖从他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韧与执着。
哪怕仅是一个眼神,红蕖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强忍着疼痛,赴汤蹈火,趟过尸山血海……
只为了能来到她面前。
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个不停,秋涉江擦也擦不完,反而在她脸上多抹出了几道滑稽的血印子。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回来了……”
“半年未见,徒儿甚是想念师尊。”
秋涉江轻抚着红蕖的头发,在她眼尾落下一吻,随即与她额头相抵。
这一瞬间,红蕖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黄昏,他衣角染血,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那个时候,他问:“两年未见了,徒儿很想师尊,师尊有想我吗……”
她的小徒弟,或许比她想象中动心更早。
红蕖又想起来,秋涉江出发的那个早晨,她让他早些回来,说有话同他说,其实不过是想问他:师徒相恋有违伦常,必遭人耻笑唾骂,他是否有足够的勇气愿意陪她面对。
如今,这个问题已不再重要,亦无需再问。
“我也想你。”鼻尖轻蹭,她低声回应。
与此同时,草木花叶零落凋萎,山丘高崖轰然坍塌,两界战场上所有人的身形渐淡……
红蕖与秋涉江恍然望去,目之所及全都化作了点点荧光,在空中萦回缠绕直至不见。
不等两人反应,突然间景象骤变,雪花簌簌飘落,落了一层又一层,厚厚地掩盖去满地血色,只余苍茫大地一片皓白。
好似幻境里所有的事都不曾发生过。
红蕖心不由己,伸手想要接住一瓣雪花,刚触上,幻境霎时瓦解分崩,裂作千万碎片。天旋地转中,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往下坠,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死死地拉住秋涉江的手不松开。
那些崩裂的幻境碎片也在跟着下坠,无数碎片如镜面般映出两人染血的,紧牵着的手。
红蕖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碎片上画面生变——
闹市中某处小摊,有个红裙少女垂头吃着莲子粥,少女此时状态略显狼狈,脸颊沾着灰土泥渍,唯有一双凤眼清亮无比,熠熠生辉。
再看她身上红裙,大大小小数道勾裂痕迹,甚至连裸露的手腕都多处擦破皮。
她每吃一口粥就要抬起头看看对面的白袍青年,看起来就像在怕自己低头的瞬间对面人就跑了。
白袍青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坐在那儿,耐心地等她吃完才开口说话,“吃饱了?”
少女眨巴着眼睛轻声应到,“谢谢哥哥,饱了。”
他便起身接道:“我送你回去,日后莫要再胡乱跑,蜮海深处异兽横行,下次可不一定能遇到人救你。”少女红着脸,忙不迭点头跟上。
红蕖心中顿时了然。
这是……林阆长老的记忆。
他果然记得这件事……
既然如此,那少女应该就是阿蔓暮了。
碎片中两人身形淡去,缓缓凝现出一扇窗,林阆长老伸手推开,窗台上躺着一枝红梅,开的正娇艳。
林阆长老怔忡地盯着那枝红梅看了许久,合上窗不做理会。后来那个窗台时不时就会多出东西,桃花,海棠,芍药,月桂……甚至有时候是路边胡生乱长的野花,有时候是一个颇为奇趣的小玩意。
不知道何时起,林阆长老房中案桌上多出个花瓶,里头红梅斜插无声绽放。
画面转换,一只小瓷碗咕噜咕噜滚着,打翻在桌子边缘,里头的粥缓缓流出,顺着桌沿往下滴。
林阆长老静坐在位,微微偏过头,神色漠然。阿蔓暮情绪似乎有些焦躁,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现在的阿蔓暮已非少女时候的模样,出落得更加妩媚娇娆,虽是不耐嗔怨的模样,却风情不减。
她另一只手捏起汤匙,从打翻的碗中舀了勺粥,送入口中,紧接着俯身将唇压了过去,以唇相渡。
阿蔓暮亲的突然,林阆长老猝不及防,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但已然晚了,只见他喉结滚动,被迫皱着眉咽下了口中的粥。
“多谢林阆长老赏脸。”阿蔓暮面色稍缓,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笑不达意。
碎片中画面到此处顿消,两人还在往下坠,秋涉江牵住红蕖的手忽然用力,抓得更紧了些。四肢百骸还泛着疼,红蕖压下不适,扭头朝他会心一笑。
这段记忆他们其实是经历过的,不过秋涉江打翻那碗粥冷着脸让她滚的时候,红蕖没有意识到他是被幻境操控,心中也生出了些恼闷之意。当时便反抗了幻境意识的操控,以至于打翻粥后又发生了什么,两人并不知道。
思及此,红蕖乍然想起,事后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