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佛山沦陷后第七日。
时值末辰,太阳稍离中天而较偏西,神州山河在大日照耀下巍然耸立。
城内,原佛山武馆街一带,搭起了一个宽敞的台子,台下聚集着成百上千的民众, 在民众更外面,是围了一圈的日本宪兵持枪肃立。
这时在擂台上方,三浦敏事连同宪兵队队长佐藤上校皆位列其上,此外还有几个器宇轩昂,却未曾穿上军装的精壮汉子。
其中一人,相貌堂堂,身形雄伟,甚是气派,双目之中电光隐现,给人以精明厉害的感觉。
哒哒哒!
一阵健马急驰的声音轰然响起,迅如疾雷般由远而近,马蹄踢起漫天尘土,旋风般卷飞上半天。
裴庆之勒马悬缰,冲入佛山城内,骑速不减反增,箭矢般的标前,冲向武馆街的入口,直朝尽头的擂台之处而来。
“三浦,你要见我,现在我来了!”
裴庆之不慌不忙,一抽马头,人马同时向前跃出, 天神般飞驰而来。
见到来人模样正是帝国花费重大金额通缉的中华武士会会长之时,三浦面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随即,他不与其搭半句话, 扬手一挥, 两侧的宪兵纷纷举枪对准来人,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枪声大作,一时间,一连串的爆响声此起彼伏,没有丝毫的交流,在场宪兵齐齐扣动扳机,子弹从枪膛中激射而出,擦出一抹刺眼的火花。
枪落如雨,原本向前飞驰的裴庆之连人带马已被射成筛子,浑身上下尽失一个个血窟窿,鲜血从洞中向外溢出,整个人连同胯下的骏马一同向后重重倒地。
短短刹那之间,变故丛生。
在场的所有武师、民众都未曾想到。
难道堂堂武神,就这么死了?
可难道还能不死吗?
拳术再高,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又岂能抵挡住的这么多枪齐射?
刚刚赢下比赛的叶问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个连人带马一起倒下的身影。
那种练武一辈子,也挡不住一发子弹的悲哀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令他, 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喜欢练武,从小就展示出对武术的喜好和天赋, 当时佛山梁先生的名头震颤两广,传闻就连黄飞鸿都曾是梁先生的手下败将。
他是富家子弟,从小娇生惯养,但为了练武,他拜在梁先生门下,从此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拳术一日比一日精进。
他无比沉迷于这种感觉,这种拳术日益精进的成就感比任何事情都快乐,乃至于即便结婚生子后,练拳仍然占据了他生活的大部分时间。
后来他成为佛山第一,但他并不快乐,因为他感到自己的眼界已受到了局限,过往在他心中被视为高山的的南拳巨子已被他所跨越,他看不到更高的山峰,自然也无法得到更上一步的精进。
日复一日枯燥的练习却看不到半点进步,在这种情况下,他感觉不到自己对拳术曾经的热爱了。
直到宫宝森的到来。
他对于什么南拳北传,北拳南传,武士会,国术馆这一大堆事情没有任何地兴趣,因为他是培德里叶,有大把财富的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辛苦事?
小富即安。
但他想一窥高山,只有窥见高山,才能看到更后方的路。
所以他去了。
然而突生变故,裴庆之的乱入打断了那场搭手,但他也得以窥见真正的高山。
至此,他又重新燃起了对拳术的热爱。
在他看来,裴庆之即是整个武术界的高山,也唯有他站在了武术的巅峰,然而这一刻,亲眼看到武术的巅峰就这样被日本人乱枪射杀,心中的信念亦是近乎崩塌。
人力有限,武术虽精,又有何用?
有这样想法的远不止他一人,而是对于在场的所有武师来说,都是如此。
叶问心中的想法,不过是台下百千武师想法的一个缩影。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不是约战比武吗?
台山三浦敏事看着宪兵前去探查裴庆之的死活,并得到了确认死亡的讯息之后,三浦敏事满意地站起身来,下令让台下的民众肃静,并讲话。
“此人乃大日本帝国之通缉要犯,今日将他击毙,真为天皇庇佑!你们都是大大的良民,既然如此我三浦,帝国,又怎么会以各位性命胁迫了?此前以全城军民性命胁迫,要他只身前来参加比武,不过是些许计谋罢了。”
“些许计谋。”
擂台之下的众多民众之中,一个一个四十余岁的黄脸汉子闭上双眼,似是不忍见到武神命丧的场景。
“果然,倘若真把三浦敏事想成电影中那个武痴,恐怕我就真的死了。”
“能在日本军中做到少将的位置,哪个不是禽兽不如的东西?若非如此,岂能身居要职?”
易容成中年汉子的徐重光感到身上一股热流流淌全身,他明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