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桐笙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流沙,令人焦灼的热度包裹着她,她在砂砾中下坠,灼热与刺痛裹挟着她的感官,就连鼻子里呼出的空气都在灼烧她的鼻腔。
一股令人安心的凉意贴上了她的脸颊,将她带离这诡异的处境。
小桐韩宥坐在她的床边轻声呼唤她,他把手放在她的小巧的脸颊旁,将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拨开。
距离厂房的那次赌局已经过去了四天,林桐笙晕倒的第一时间就被送去了与邦本会关系紧密的地下医生处,无名断指已经被接上,由于天气的缘故,还是出现了发炎感染的轻微症状。麻药的药效消退后,林桐笙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鉴于地下医生那里堪称糟糕的住院环境,韩宥听话地拿着瓶瓶罐罐把人运到了自己西湾区的小别墅里,在别墅的一层布置出一间病房。
他并不能全天候地陪在她身边,对叛徒的处理、接手赌约中的产业、跟何其的旧部还有自己的新手下开会王辅佐跟在韩宥身边,看着他日益坚毅的侧脸,竟然产生了些许错觉。
是啊,这位小少爷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林桐笙参与的每一次赌局对他来说都是一次良性的刺激,让他一点点摆脱幼稚成长起来,如果说之前的变化还只是量变,那么这一次的刺激就形成了质变。
韩宥的变化让王辅佐觉得有些许欣慰,更多的则是危机感,在原本的计划中,他应该作为一个蠢笨的傀儡直到何其扫清障碍归来接管一切,随后许诺一些表面的,不触及根本的好处给他。可现在的韩宥大概不会接受何其会给出的好处,他一定想要更多,不论是从韩宥自身的角度,还是从林小姐的角度头疼啊。
哦,还有更头疼的就是恨不得马上赶回来的老大
在听到林桐笙再次断指的事情时,王辅佐从听筒对面的静默中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力,对面爆发了一声被闷住的碎裂声,很快听到了跟着老大暂避的三把手的惊呼。按照王叔对自家boss的了解,恐怕是他徒手捏碎了茶杯或是什么东西。那次电话,何其甚至没有问及赌局的详情,也没有确认当前计划的推进情况,默不作声地就将电话掐断了。
韩宥做完一天的工作就会来到林桐笙所在的房间,她未能醒来的每一刻,他的忧虑就增加一分,那三个叛徒干部还有裴姓牌手都被交给了激愤的手下去处理,势必要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东西。
他不忍看她那只缠着纱布渗出些许血迹的左手,每看一眼便觉得心如刀割。如果这是对他幼稚无能的惩罚,为什么要由她来承担
韩宥闭上眼睛,凑过去贴近她的脸颊:小桐,小桐,不要扔下我
对她的情感,韩宥已经在痛苦的清醒中理清了自己对她的感情,由最初的慕强再到依赖,由依恋再到不可分离,或许有好奇,绝无迷惘。在同她相处的一点一滴中,韩宥能感觉到她看似淡漠表情下的维护和纵容,她就是他年少是惊鸿一瞥的惊艳,从此之后大概再无人能入他的眼,就连她的疯狂都能令他心动不已。只是不希望那样的疯狂再在她身上发生了,他看向她的左手,他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喝水,还有我饿了。
听到熟悉的,带着沙哑的平淡语调的声音,韩宥立刻坐直身体,愣愣地看向苏醒过来仍旧十分疲倦的林桐笙,半晌才将床头柜的带吸管的水杯拿到枕边,把吸管递给她。
韩宥端着水杯,像是要确认不是幻觉般傻乎乎地直盯着她看。
林桐笙看着他冒傻气的漂亮脸蛋,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你不应该去叫人煮粥给我?
啊啊,哦!是的!韩宥手忙脚乱地收起吸管,站起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又像是初次上学怕被母亲抛弃的孩子转头看了她一眼。
我暂时都会醒着的。
听到这句保证,他才打开门吩咐人热粥,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又坐回了林桐笙的床边,就傻傻地盯着她。
怎么了?林桐笙侧过脑袋,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只知道喜爱的狗狗眼下发黑,像是几夜没睡的模样。
小桐,我在她昏迷的时候,在她接上断指的时候,在她转移到这里的时候,韩宥盯着她紧闭双眼的面庞,有很多话想说,想撒娇般地跟她说自己小时候跟母亲生活在一起的事,想说韩显、韩会长还有所谓生父的坏话,想说自己最近的努力,想跟她保证以后不会再让她经历这么危险的事当她半睁着疲倦的双眼望向自己的时候,千言万语都化作虚无,他嗫嚅着说出三个字,房间门被敲响,粥热好了。
粥喝了一半,韩宥又被手下叫走了。进房间来的手下的眼中对林桐笙跟韩宥都多了几分尊敬,林桐笙觉得自己的手指总算没白切,就算黑帮的发展进程里,生意占了越来越大的比重,可人际关系里还是讲究着近乎野蛮的道义。
吃了粥,起床擦了擦身体,才没动几下,林桐笙就觉得累了,躺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得断断续续,她也不看时间,醒来看到房门下亮着的灯光,没过多久便再次睡着。
她可以听到房间外有人穿着拖鞋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