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简单,可抚养一个孩子是这么简单的事儿吗?”
“是哦,反正你们男人,只要提供一颗小小的精.子,就觉得万事已足,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了,确实精明狡猾得够可以。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你怎么不同意我刚刚说的出国读书提议?”
“你自己逃得干净利落,还非要我半只脚陷在里面,还装得像是为我考虑的样子,你怎么这么贼?”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江柚已经听不清了,或者说身体的自我保护程序启动,故意不让她去听那些伤心话。
她实在是太伤心了,伤心到连伤心该有什么样的感受都忘了。
上面爆炸的信息量已经将她整个人压垮了。
彻底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原来那些家庭重归和谐的场景都是假象,根本没有她以为的慢慢变好,一切只是长满虱子的华丽长袍,她就是那个吸引来虱子的元凶。
长袍不能继续穿了,他们要将长袍分别改制成其他东西,首先要做的就是丢掉会长虱子的罪魁祸首。
两人发现争吵被撞破后的尴尬退缩的表情,江柚记不太清了。
她只知道,从这天开始,他们彻底撕掉伪装,自私的念头连在她面前隐藏都不愿意了,经常当着她丢掉面就连线互相破口大骂。因为时间线拖太长,江爸早就又回到那个让他才踏入不到一年就流连忘返的国度了。
他们似乎尚留有最后一点默契。
默契得都像是忘记了,江柚不过是一个十几岁还没有成年、正处于高中关键时刻、青春敏感期的,会自卑也会伤心难过的心智不成熟的小孩。
一个很早之前就被父母遗忘了的小孩。
为此,江柚甚至不止一遍地去搜索过“抚养权”三个字的意思。
百度百科上是这样解释的:抚养权,是指父母对其子女的一项人身权利。
看似带有个“权”字,应该大家都争相哄抢才对,但实际上,真的如此吗?
似乎对于她的父母而言,这对父母来说意义重大的权利,不过是个两人都想摆脱的累赘,一个甩也甩不掉的责任。
可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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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父母这边热火朝天的抚养权推脱战,江柚在痛苦和疏离中,迎来了迟到的青春叛逆期。
她的叛逆并不张扬,是无声无息的,并不对任何人宣泄情绪,她只是想将自我丢弃。
江柚不自觉地开始上课跑神,不再认真听讲,也不想事情,只是单纯的大脑放空,发呆,她感觉自己成了时间的旁观者,游离在所有事物之外,丧失了所有感知,甚至情绪。
甚至,她这个往日连上课时,稍微注意力不集中,就会羞愧的乖乖生,居然也学会装模作样伪装在认真听讲。甚至还养成了一套非常行之有效的经验,欺瞒过所有人,除了成绩。
到了后期,厌学厌世的情绪越发强烈,江柚甚至开始偷偷带手机去学校,打游戏时动静太大,她就晚上躺在宿舍床上通宵看小说,整夜不睡。
寄希望于借助沉溺在小说世界,来逃避现实。
宿舍里电源插口没有连电,手机电量耗光了,她就让姜宥帮忙带校外帮他充电。
倒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她一周最多拜托姜宥一次,实际上以她的消耗,手机电量加上充电宝也只能撑一天,其他多数时间,她都是让班上其他走读生帮忙。
实际上如果不是碍于男女朋友身份,她实际上并不怎么想搭理姜宥。
江柚跟云裳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形影不离,好在进入高二下学期之后,云裳似乎也有心事,变得特别忙碌不怎么有空找她讲话。
她基本只需要在姜宥面前伪装。
也一直都隐藏伪装得很好。
两个人不同班,之间又有每天限定见面次数和时间的规定约束,她的堕落战线又是那么漫长且无声无息,不为人察觉,直到高二下学期结束,都没有被察觉。
江柚自己都感觉自己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有时候突然清醒间,她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很可怕。
但好在清醒的时刻很少,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大脑闪现一瞬,半秒都不会停留,便继续心安理得自我迷失沉溺。
下坠的惯性是可怕的。
堕落的时候只觉得特别痛快。
到最后,江柚甚至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就好像准备把这席长满虱子的华丽长袍扒开,彻底将她这只吸引虱子的怪物暴露出来,让大家看看最内里有多丑陋,多恶劣。
给予他们彻底颠覆的失望观感后,好让所有人再也不用对她报以任何无希望的期待。
带着覆灭的情绪,她消极地对抗所有人的关怀,甚至以伤害憎恶回赠。
她无比迫切地一遍又一遍确认着很久以前早在大脑根深蒂固的认知——没有人爱她,她不配被爱,不值得被爱。
好似只有这样做,她才可以重新修复她的保护壳,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