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巳时末,日头渐近中。
阴山山脉朝南一向,被阳光照耀的山头下,是一望无际的穹庐群。
穹庐内,三五毛毡,分分散散的从拔那山一路向南蔓延,左右分列各不同,毛毡上各色的帆布被吹的飒飒作响。
整个穹庐群贯彻南北,南方还有部落在扎着毛毡,北方寂静而无声。
这靠近北方山缘处的,是独孤刘盛一部,也是朔州独孤可汗的汗帐所在。
当然,咱们也可称上一句汗庭,或是王庭。
此时,这座可汗账内,聚集了独孤部所有的落主,他们正在向刘盛汇报着各自部落的情况。
刘尔头带着八国诸落的落主在后方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抬头望上一望,看看那坐在上方的可汗是个甚么表情。
账内落主一站一坐,一坐一站,这刚有人坐下,便会有人站起来,议事的气氛良好且和谐。
“君等为何来此,应当都知晓了,目下,中道、白道兵力皆是不足,还需诸君遣派人手戌边了。”
说了许久,刘盛终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此话一说,众人纷纷对视,随后微不可察的相互点头示意。
一人站起来,扶胸笑道:“回可汗,我这一落,有阿郎百六十三人,可入军八十人供可汗驱使。”
刘盛闻言,抬眸望向那独孤落主,露出善意的笑容。
那独孤落主见状,报以微笑,再扶胸一礼,便坐了下去。
其他人一看那人坐下,身子一动便欲起身,可有一人比他们还快,操着那大嗓门说道:
“可汗,我这一落啊,有阿郎百三十七人,萨阿在京都时,便常闻可汗之勇,朔州儿郎之勇,世人都说咱天下独孤是一家,我听着,可是喜欢。
今来朔州,那这朔州日后便是吾萨阿之家,朔州有难,便是吾萨阿有难,吾落当全助之,可汗为吾落留些养马放羊的儿郎便可,余下阿郎,可汗尽管招其入伍。”
这名叫萨阿的汉子倒是极为豪气,看得刘盛甚是喜欢,对其笑道:“萨阿仗义也,这天下独孤是一家,说的好啊......”
闻言,萨阿的都笑得眯成了线:“可汗谬赞了,吾........”
“行了行了,独孤萨阿,你快快坐下吧,我等还得报于可汗呐。”就在独孤萨阿还要说甚么的时候,其身后冒出一人,笑眯眯的按着独孤萨阿的肩旁,将其按到了坐位上。
独孤萨阿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那扶着独孤萨阿肩旁的人见其消停了,便朝刘盛扶胸说道:“可汗,我这一落,有阿郎百六十八人,可入伍几何,但凭可汗吩咐。”
这人比独孤萨阿还爽气,但却引得他人有点‘不爽’了,后面一人指着他笑骂:
“哈,你这奴子,可真会讨好可汗哈,我这一落,老幼较多,可是吃大亏咯。”说着,朝刘盛一礼:
“可汗,我落有儿郎百七十七人,可其老幼较多,唯以六十阿郎入伍了,望可汗莫要嫌弃。”
刘盛笑着点头,并没有嫌弃之意。
“可汗,我这一落.......五十阿郎,任凭可汗驱使。”
“可汗,吾落阿郎.......余者,但凭可汗驱使。”
“可汗,........”
刘盛的笑容随着这些落主的话是越来越少了,他快笑僵硬了……
“可汗,吾........”
“可汗,我这一落........”
“可汗,........”
“........”
“可汗,我这一落,有阿郎百二三人,可入军四十余供可汗驱使。”
最后一人躬身行礼,其说出来的数字,只有四十个人了。
刘盛不禁暗自摇头,但也没说甚么。
毕竟,这些落主并没有不支持他,反而很多人是在鼎力支持。
刘盛摇头也不是有甚么不满的地方,而是人还是太少了些。
他算了算,新来的部落有二十个,平均每一家的阿郎大概在一百三十个左右,二十个落下来,预计也就二千六百个阿郎。
看起来这和迁过来的万人有很大的出入,但真实的情况是并没有。
因为他们口中的阿郎是指青壮男子,儿郎是指所有男子,这里的二千六百位,是说的这些部落里有多少可以随时征战的青壮男儿。
根据镇户、营户的规定,家中只要一人从军便可,一家两子或是一家三子的,会留一到两个阿郎在家,毕竟,部落,也是需要青壮年来做事的,所以这些阿郎是不可能全部入伍的。
换句话说,有些人是可以随时为刘盛征战,但寻常的时候是不入军队系统的,可以理解为编外人员。
呃......或许说预备役会更准确些。
综合来说,除了独孤萨阿几个力挺刘盛的,其他部落多多少少都留了几近三分之二或者一半的阿郎在部落当预备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