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摸不清头脑,却仍是照做。
待太后那厢的人再来催促,女使站在屋子外头,连唤了几声‘云竹姐姐’,却迟迟未听着回应。
汴州戒严,寻常街衢都设了杈子,更遑论守卫森严的大内。所幸福来在赁马车时,顺道知会了司礼监的人,陆芍入宫时未遭刁难,一路顺畅,原以为宫内行走会处处掣肘,进来之后,才发觉宫内宫外浑然不是同一番景象。
一行人在宁安殿落脚,随堂公公正想往乾清宫通禀,陆芍却摆手制止:“不碍事,待他忙完,再同他说罢。另外劳烦公公打探一下,我父亲的病怎么样了?太医院的人可去看过了?”
随堂公公似乎才从前殿过来,闻言愣了一下:“国公爷怎么了,他好端端地在乾清宫议事,小的从未听闻他身子不适,哪里有请太医的说法?”
陆芍也随之怔神,心里头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没跟太后娘娘的人走,不然太后娘娘将她诓骗过去,还不知出甚么事呢。只怕那几位姑姑眼下还候在提督府,一门心思的盯着正门呢。
她笑了笑:“没事,兴许是我记岔了,我入宫的事不必宣扬出去,待厂督从圣上那儿出来,你再知会他罢。”
第85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靳濯元打乾清宫出来的时候, 时值月上中天。
一弯峨眉月削尖了弧角,清冷地悬在琉璃瓦上。他信步迈出大殿,眼神微微眯起, 与方才在殿内肃正的模样浑不相同,待行至白玉石阶前,便兴致大好地抬首,去瞧头顶那弯峨眉月。
最快半月,待峨眉月渐盈, 大内的事也该有个定局, 待一切都料理好, 他便要将欠陆芍的礼数一一给她补上。
这人一旦有了牵挂,心底的枯芽便生长出攀天的藤蔓,非要将二人裹缠在一块儿方才肯罢休。
思及此, 他眼尾上扬, 溢出情浓。
随堂公公一早侯在石阶下,抬眼打量掌印时, 正巧瞥见他张扬的衣袍和负手直挺的身背, 月色清辉照在瓷白色的面上, 反倒显得下颌处棱角分明, 带着几分逼迫十足的冷硬。
只偷瞧了一眼, 便觉得浑身瑟寒,很快埋下首,提着宫灯,拾阶迎了上去。
“宁安殿备了汤浴,掌印累了一日,回去正好松神。”
靳濯元没有应声,他打量着时辰, 宫门早已落锁,若非是甚么紧要的事,寻常不能出入。
他今日忙昏头,差些忘了府里还有个小姑娘等着他的消息,只是都这个时辰了,此时再回提督府,难免闹出些动静,反倒吵着她。
索性今日便在宁安殿歇下,明日一早再打发人回府递话。
既打算在大内歇下,也不在意甚么时辰,他接过随堂公公手里的宫灯,没回宁安殿,抬脚往值房走:“汤浴撤了罢,咱家有奏本要瞧。”
随堂公公’嗳’了一声,正要躬着身子退下,突然记起甚么,加快步调追了上去,附耳同靳濯元说了几句话。
靳濯元眉头微拢,顿住步子,听完随堂公公的话,近乎不作思虑,一言不发地折返,往狭长的宫道走。
*
宁安殿内熄了乌桕烛,只在不远处的香几上摆着几盏油灯。陆芍伏在小几上,半张小脸埋在小臂中,乌缎似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云竹弯下身子瞧了瞧,见她双目轻阖,像是睡了过去,便想压低声音问她:“夫人可要先去歇息?”
卷翘的羽睫扑扇了一下,在脸上落在一片浓厚的阴翳。她没睁眼,只是摇了摇脑袋。
云竹直起身子,继续替她打扇。
不多时,屋门被人推开,一双黑色皂靴迈了进来,云竹扭头一瞧,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后,正打算唤醒陆芍,却见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靳濯元接过云竹手里的绢扇,云竹心领神会地退下,顺带将屋门阖上。
屋内只有布帛兜风的声响,大抵是打扇的风向不对,碎发拂起时,细细痒痒地戳着她蒸着热意的脸,她抬手去捋碎发,因发丝细软,理了好半晌都没能理顺。
碎发贴在缠在指尖,她逐渐失去耐性,手里的动作也粗浮起来,靳濯元低低地笑了声,抓住她的手腕,下拉,然而搁下绢扇,轻柔细致地理着她的发丝,别在耳后。
陆芍感觉到凉意,缓缓睁眼,俊美无铸的脸在眼前放大,她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入梦了,怔怔瞧了好一会儿,直至耳廓处传来一阵酥麻的摩挲,她才回过神来。
厂督半俯着身子,修长的指头正扫着她通红的耳廓。
“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陆芍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仰起脑袋对上他含笑的眼:“差些不认得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想你了。”
一番直白的话,惹得靳濯元心情大好,甚么乏累疲倦统统消散。
他一把握住陆芍的腰肢,将人抱起来,挂在自己身上,双手托住她的双腿,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让咱家瞧瞧,是怎么个想法?”
陆芍伏在他颈间,嗅着他身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