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至山其人在商场中是出了名的果决狠厉,说出一句话就如同是吐出一颗钉子,是绝对不可能更改的。
陈原炀这次能坐上总经理的宝座,其实并不是因为自己与陈原炀连夜赶制的报告真的有多么出类拔萃,只不过是因为她举报了陈原烁属下的产业,使他身陷囹圄,才让陈原炀捡了个便宜罢了。
陈原炀是个空壳子,而真正在做陈氏集团总经理的人是她陈原臻。
只不过陈至山尚且耳聪目明,另一旁高修又虎视眈眈,她只有先稳住陈原炀的位置,才能再谋大事。
可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尤其是如今,陈原烁已经红了眼,毕竟自古以来废太子又重登太子宝座的事情都实属罕见,本来都进了嘴里的鸭子又生生飞出去,如今陈原烁肯定是想尽办法要把陈原炀从太子位上拉下来。
甚至不惜也来一次玄武门之变。
几番思索,陈原臻也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不仅如此,大概是因为心中不安,本来已经压下疼痛的腹部又一次隐隐地生出一阵痛意。她按着腹部,皱眉躺下。
高楼病房的窗帘没有合上,陈原臻侧过脸看向窗外,目之所及,只有无边夜色。
陈原臻伸出手,她张开五根细长的手指,通过指缝往外看,看了一会儿,她咂咂嘴,觉得怎么样都好像不太对。
半晌,始终面色沉重的陈原臻却突然笑出了声,她把伸出被子外的手又缩回了被窝,转身躺好,面对着头顶的天花板。
少些什么呢,她现在知道了。
还少一块证明陈至山的丰功伟绩将永远被历史铭记的石碑。
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①
这句诗说的哪里是什么富贵景象,明明是烟消云散一场空。
从父辈手中接手陈氏,豁出一辈子把陈氏做成如今的商业帝国,陈至山绝不会允许自己被历史遗忘,也正因此,即使到如今,他还是会死咬着手中的权力。
说到底,陈至山也是凡夫俗子,总是会有畏惧的东西。
既然如此,陈原臻狡黠一笑。
既然如此,那她就往陈至山的心窝里做事。
第二天,纪慈希刚到陈原臻的病房,就被陈原臻支使着先去她的公寓里把笔电拿过来,纪慈希一头雾水,见陈原臻一副焦急的模样,没来得及多问,只好马上去拿。
等电脑一到手,陈原臻顾不得手上还绑着的吊针,就开始找材料,写文件。纪慈希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到最后直接把陈原臻放在膝上的电脑夺了过来。
有什么事先把这瓶液输完再说。纪慈希端着电脑冷声道。
陈原臻本还想挣扎,但看着纪慈希的脸色不太妙,也只好把讨价还价的话咽了回去。
你就不能闲一会儿?纪慈希又问道。
没有啦陈原臻回道,就是我比较迫切而已。
纪慈希看看她,实在也是无话可说。她把电脑搁在一旁,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挂着的吊液,已经只剩下一小半了。她叹了口气,又垂眸看向陈原臻。
就剩一点了,你至少把液输完。
陈原臻乖乖点头。
纪慈希见她这副模样,也没了脾气,她脱下夹克衫叠好放在一边,之后翘起二郎腿说道:明天早上你就出院吧。
陈原臻闻言眼睛当即一亮,她刚要欢呼,却又看见纪慈希不那么和善的目光,于是欢呼声直接被生生噎了回去。
纪慈希没好气地冷哼道:就那么不想休息?亏你还是富二代,怎么天生劳碌命。
陈原臻闻言嬉皮笑脸起来,劳动人民最光荣嘛。
纪慈希白了她一眼懒得再与她嚼,她呵出一口气,又说道:你能走,可周鸣还不行。说罢,她担忧地看着陈原臻。
你一个人可以吗?
陈原臻闻言低头浅笑,也没什么的,周鸣跟着我这些年几乎没有休过假,这一次也让他借这个机会休息一段时间吧。
纪慈希没再多说。
谁容易呢,谁也不容易。
第二天早晨,陈原臻出院,与入院一样悄无声息,临走时,她还装模作样地到周鸣的病房里探望,关于前两天没过来,她的解释是因为一个人做事实在是太忙了,所以要周鸣好好休息,快一点好起来,几句话说得周鸣心里那叫一个愧疚,恨不得现在就拔了针去给陈原臻开车,吓得陈原臻连忙安抚,这才稳住了他的心神。
离开前,陈原臻特地到医院外面的餐馆里吃了一顿早饭。
这两天在医院里吃的东西太干净,她怕自己忘了外面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纪慈希今天从头到尾都没跟着,说是高修找她做事,毕竟之前请了两天的假,高修也不是慈善家,今天当然要变本加厉。
驱车回家,陈原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之后就坐在地板上开始工作。
等她伸了个懒腰打算吃点东西时,回头一看,窗外已经是霞光万丈。
明天看来会是一个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