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钦派人将货物拉了回寨,又命人将尸体拉到后山烧掉。
他们拿来一副枷锁,套在二青的脖子上,用狗链拴在房间里,从此就似人非人,似狗非狗的活了起来。
渐渐的天气愈来愈冷,二青已经模糊了时间的概念,浑身脏臭的蜷缩在地上,锁链仅有七尺长,浑浑噩噩之中土匪们欢笑嬉闹的声音传来,虽然是隔了一面墙,可是却感觉像是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
他还穿着秋时的衣服,蓬头垢面,嘴唇冻得发紫,窗外飘起雪花,飞旋着,飞旋着落到窗棂上。
二青颤巍巍地爬起来,将窗门推开,寒冷的风夹杂着雪,刀割似的刮进来,他回到角落,冻僵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他很乐意被冻死,来摆脱这一切。
雪落在鼻尖上,二青伸出舌头,雪花便融化在的嘴里,他在想:如果能从内到外都冷透了的话,就能快点死了。
过了很久很久,二青的脸逐渐也变成了青紫色,叹息一声,终于要结束了。
门被踹开,一双羊皮靴子,踩着一深一浅的步伐走到我的面前,房间里的骚臭味迫使他忍不住蹙起那对直眉,稍深的眼窝中一双炯炯的眼瞳熠熠生辉,蕴含着嫌弃和沉重的心事。
二青虚弱地睁着一对看起来很异样的眼睛,凤钦见他还没死,走出门叫了几个人来,他们打开二青的锁链,将他扔进热水桶里浸泡。
二青像一块冰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血管里的冰碴子才解化,皮肤被一桶桶的热水烫的发红,渐渐的脸也呈现出一种鲜亮,活泼的人色。
凤钦大概是意识到,不能像养活狗一样养活人,人没有皮毛是会被冻死的,从那以后,二青就作为狗腿子,赖在了凤钦的房屋里,屋子里生着红彤彤的火炉,凤钦睡在床上,二青就睡在床板底下。
夜里凤钦想要撒尿,便砸两下床板,二青便从床底揉着眼睛爬出来,扶着他的水管伸进夜壶的长嘴儿里,等他撒完尿,打个哈欠抱着夜壶钻进床底,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二青的脸是雪白的,眉睫乌浓,额头不宽不窄,发际线中间多出一揪揪桃尖儿似的毛发,怎么瞧都是个形容得体的青年,但却生得一副病象,头发枯黄干燥,皮肤虽白但毫无光泽,是一种粗糙暗沉的纸白色,还隐隐的透着青色,并不健康。
幸好在做狗的那段时间,二青虽饱受折磨,但还好他不缺剩菜剩饭吃,因此并没有愈来愈瘦,维持住了先前的体型,否者就彻底没了人形,那样就难看了。
二青的美随着他越长越大越明显,他原本似乎是要像牡丹一样盛放开的,但在待放之时突然糟到了狂风暴雨,即便是雨过天晴,也变得叶茂花稀起来。
这日,他睡得沉,一个翻身将怀里的夜壶浇了一嘴,洒了一地。
二青惊醒来的时候,嘴巴已经不自觉吞了好几口黄汤,地板上一股骚躁味儿,赶忙出去冲嘴,又害怕凤钦醒来责骂,忙脱下外衫浸湿,拿去擦地。
天亮之后凤钦醒来,闻见尿骚气,拧着眉,呼唤:“小狗儿,倒夜壶去。”
二青穿着中衣从床底怯懦地钻出半个头来,“我已经……倒了。”
凤钦闻着臭味,不耐烦地:“那就去涮涮夜壶吧,臭死了。”
二青低低地应了一声,从床底钻出来去涮夜壶。
凤钦叫住他:“哎——你衣服呢?”
二青穿着单薄的中衣,低着头,右脚趾盖上左脚趾,嗫嚅地:“我衣服洗了,在外面晾着呢。”
凤钦觉得古怪,也无心追问他为什么大半夜洗衣服,催促道:“快刷干净,哦,对了,用刷子把你自己搓干净再进来!臭死了!”
二青抱着土黄色的陶壶,忙跑了出去。
他在冰天雪地里穿着雪白的中衣把陶壶涮了又涮,接着他扒光衣服,犹豫了一下,拎起一通冷水,从头浇下去。
屋里生了温暖的炭火,他光溜溜的像个猴子呼哧呼哧地将手笼在炉子两边烘烤,凤钦投来目光,二青茫然地回望过去,他眼睛水淋淋的,鼻头红红的,脸颊红红的,白皙的皮肤上满是伤口愈合的鞭痕,几乎是没一块好皮,看起来既可怜又可怕。
二青似乎发觉出这副裸体的样子怪不好看,不好意思地对他浅浅笑了一下。
凤钦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怔,他今年正好二十岁,行三,当初夫人生了凤驹之后,其他几房的孩子才能平安落生,先前的孩子不是早夭就是被药毒死胎中。
祖父冷落嫡系,重视庶子,父亲的地位十分窘迫,亦是狠心,杀尽了庶兄庶弟以及祖父,方才能继承主君之位;所以如今他对嫡系疼爱有加也是情有所愿。父亲对夫人的所作所为加以漠视,不然的话父亲情人众多,怎么可能只有五个儿子。
凤钦的母亲卑微软弱,自从生出残疾的儿子,便从此受凤君冷眼,他们母子饱受欺辱,母亲在七岁时郁郁而终,只留他一人在宫中夹缝生存。
他天生残疾,不可能继承主君之位,只求平安度日,即便这样父亲忌惮当年的夺位之争重演,也还要对他下痛